夕阳衔山,群鸟归巢。
顺着山间小路归来的杜尘,站立在山顶的一株大树之上,凝望着晚霞与暮霭交相掩映下的寒泉坪。杜尘轻轻地说了声:“寒泉坪,我回来了!”纵身跃下树梢,向山下行去。
本已到了炊烟袅袅之时,可村中却无半丝炊烟升起。唯有一片寂静,悄无声息,鸡鸣犬吠皆无。“怎么如此安静,好似有些不对劲儿!”杜尘站在村口不远处,心中暗自纳闷儿。
一缕微风吹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飘来,夹杂些刺鼻焦臭。“不好!”杜尘脸色大变,这血腥气味儿明显是来自村中,可是这里还没到村口,居然都能闻到,“难道村里……”杜尘不敢再往下想,立即大步朝村里奔去。
进了寒泉坪,空中的血腥气味儿更加浓烈,几欲令人作呕。杜尘紧皱长眉,抽出太章剑,慢慢往里走去。走了不远,杜尘就见到无边血迹浸染土地,许多房屋被烧得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四处遍布尸体,只见无数死者身首分离,支离破碎,没有一具完整尸身,残肢断臂内腹五脏散落满地。又遭大火焚烧,个个焦头烂额面目全非,绝对惨绝人寰,真是令人惨不忍睹。
“这是这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残忍到了如此地步,屠了整个寒泉坪……”杜尘肝胆欲裂,浑身发抖,凤目垂泪,悲怒得无以复加。杜尘“啊”的一声长啸,一剑劈倒了身旁的一株粗壮柳树。“此仇不报,我杜尘此生枉修仙道,让我永坠九幽地狱!再不能踏上归家之路!”杜尘对天狂吼,发下了重誓!
“哈哈哈!上天堂喽!天堂好……好呦!”这时一个娇小人影一边狂笑呼喊,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杜尘面前,原来是老公孙的女儿公孙绿竹。
“竹娘!村子里到底是怎么了你快些说……”杜尘一把扶住险些摔倒的公孙绿竹,用手轻轻为她捋了捋有些蓬乱的发丝。
“你是谁呀你怎么没去天堂啊你要去么我带你去吧!呵呵呵!”公孙绿竹的一双眼睛呆滞无神,一个劲儿地冲着杜尘咧着嘴傻笑,口里流着黏兮兮的涎水,小脸儿上满是污垢。
“竹娘,竹娘!你这是怎么了”杜尘一把将公孙绿竹揽在怀里,急声对着她喊道。
可任凭杜尘怎么呼喊,公孙绿竹依旧神志不清,只是嘿嘿傻笑,嘴里胡言乱语喊个不停。“这孩子是吓傻了”杜尘略一思索,知道应是公孙绿竹突遭大变连惊带吓,再加上心中悲痛,才迷了心智。这要是不及时救治,公孙绿竹一辈子就完了。“得想办法把竹娘治好,要不然她……”,杜尘不敢再想,心中又是一痛。“对了,佛门有当头棒喝!道家亦有伏魔雷音!虽不知管不管用,好歹先试试再说!”杜尘打定了主意,把公孙绿竹推开了三四丈远,运转真元张口吐出了个“叱”字!这一声响若九天霹雳,如同滚雷落地!这爆喝一出,公孙绿竹的傻笑声戛然而止,她两眼一翻,“咯喽”一下昏了过去。杜尘飞身形上前,一把扶住公孙绿竹,轻轻把她放到地上。取出了一粒安神丹药喂她服下,又用真元为她推宫过血。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公孙绿竹才幽幽醒来。她一看见杜尘,就“哇”的大哭起来。杜尘也没有拦她,任由她痛痛快快地哭泣了一阵,尽情发泄心中哀伤。
一炷香之后,神智恢复了正常的公孙绿竹,勉勉强强地止住了悲声,抽抽搭搭地跟杜尘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这祸事就发生在今日午后,刚到未时时分,寒泉坪外忽地来了三五百官兵,领头的是芦州城兵马都统制属下的一个虞侯,还有一个道人跟在旁边。这个道人就是震波府圣堂护法真人凌云,他早年间与李近儒有旧,交情颇为不错。凌云道人这次来到芦州城之后,没去圣堂分坛,而是住到了李近儒家中。而后凌云道人从圣堂分坛的执事口中得知,徐恭达乃是杜尘所杀,而李近儒的小儿子也是被杜尘所害。这么一来,凌云道人便与李近儒一下子同仇敌害,成了盟友。李近儒有大事要赶去横岭青羊谷,就拨下一队人马交与虞侯费雄统领,伙同凌云道人到寒泉坪寻杜尘报仇。
费雄口口声声说,要寒泉坪交出杀害芦州城兵马都统制公子的凶手。可杜尘已然去了芦州城,不在村里,寒泉坪如何能交得出人来。这就惹恼了费雄,他便下令屠村,要让寒泉坪鸡犬不留!
这时,为费雄引路的桑梓镇保正沙荃佑,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费雄听了之后,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属下兵丁吩咐道:“留下几个俊俏的小女娃子,剩下的……”,他说到这儿,话音一顿,扫了周遭村民一眼,语气冰冷的说道:“不用留活口,尽皆屠了!”
村中百姓怎是这些虎狼之师的对手,不到两刻钟的工夫,除了三个容貌俏丽,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之外,村中连一只活着的牲畜都没有了。老公孙、周氏、公孙修一、公孙竟一、公孙正一即将临盆的媳妇李氏,还有一众乡亲,全都被杀,甚至被乱刃分尸,尸骨无存!一时间,寒泉坪血流成河,惨若人间地狱!而恰巧在地窖里取菘菜的公孙绿竹,侥幸躲过了一劫!
听完公孙绿竹的讲述,杜尘默然垂首,久久无言。这将近一村之人全都是因他而死,他心中滋味无以言表,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此刻,杜尘胸中似烈火焚心,一股难抑戾气汹涌升腾,激荡而起!杜尘不由自主地张嘴往外吐去,“嗤”的一响,一丝莹莹白气,凝结若线,劲赛羽箭,快如闪电,一下洞穿了路边一株高大桦树!
这一击过后,杜尘体内陡然发出了滚滚雷音潮声。只见杜尘胸腹起起伏伏,口鼻开合,一呼一吸间有道道白气吞吐出入。就听 杜尘腹中声响越来越急,愈来愈大。如此过了一刻,杜尘周身上下突地一阵剧烈震颤。从头顶百会到脚下涌泉,打脏腑骨髓至
血管皮肤,每一丝血肉皆在以肉眼难以察觉之速抖动。此时杜尘浑身软弱无骨,浑如水之至柔。好似微风拂波,粼粼叠叠,层层鼓荡出去!惊得一旁的公孙绿竹急忙后退,远远的躲了开去。
杜尘心随意动,趺坐地上,虚临全身,两手翻转,捏了阴阳五行指诀,体空若无,神入太虚,一点灵光照亮黄庭!杜尘小腹之中,猛然升起一道暖暖气息,顷刻游遍四肢百骸。杜尘全身里外上下,顿觉一片舒泰怡然,暖意融融,令他清爽得难以表诉,妙不可言!杜尘不知,此乃燃起三昧方才亮,灵境一片是琉璃之境界!
一怒之下,杜尘引动肺宫之中的杀伐庚金之气,此纯属无心而发。正合杜尘得自赤发头陀那篇箔纸经文里记载的太白剑罡法门,乃是炼就九天神剑之法。
杜尘一呼一吸,如同松涛海啸,若雷震电鸣,五脏经脉之中的先天真元似野马狂奔,无尽无休。杜尘呼吸得越来越快,周围数丈之地,气流翻腾,好似怒卷狂飚!杜尘吞气之时,腹涨如鼓,如鼓声蛙鸣,一吐之间,劲风如刀裂帛,四下里“噗噗噗”大响连连!
猛然间,杜尘口中发出一声“哼哈”“叱咤”,又接连吐出了“唵、迷、哩、咖、啼、嗉、噗、呵”几个响若雷霆般的字音,震得空中“咔啦啦”一阵大响,随即他脑海中猛然闪过无名箔纸所载的《太白剑经》。
“夫剑者……正直之风……灵则通神……玄能入妙……无影无踪……如虎如龙……变化莫测……转展无穷……筋骨皮肉……浑成一片……剑气即罡气…… 积气为剑……积神为剑……神气结合……即剑仙也……
这短短几句,就把道家仙剑之根本讲说明白,透彻至极!叫人心中生慧,了悟玄妙!按《太白剑经》之法,杜尘口鼻间呼吸绵延不绝,时长时短,一会儿接连数口,一会儿两三刻钟才出来一口气。且一口喷出,气炸如霹雳,就听得一声声奔雷从杜尘口鼻间传了出来,吞吐如风,气贯长虹!
又是几息,杜尘每次吞吐,鼻中两线白气,来来回回,如若实质,真仿佛两条剑光伸缩闪耀,寒气凛然。这乃是杜尘体内先天真元融合肺宫金气,被心火锻炼,成了两道指粗先天剑罡,名为太白剑气!
杜尘早已筑基完全,炼精化气愈成!如今入了真正剑仙神术之门,降下心火,铸成九天神剑之剑胚,有了如此炼魔手段,金丹大道已不再遥遥无期!
到了最后,杜尘猛一睁凤眼,浑似黑夜中打了两道霹雷厉闪。一手捏了剑指点向虚空,一手结太极印按于丹田黄庭,小腹之中立时丹气如阴阳鱼动,金光耀眼,火光冲霄,乾阳生成!
只刹那间,杜尘返照内视,见肺宫之中似有两道白光匹练,正自闪烁飞腾!他的筋骨心神气血灵识,全在这一刻之间交融一处,不分内外混沌一片!一口气息从杜尘肺宫向上直过十二重楼冲往口外,他忍不住就是张口一喷。便看到两道三寸余长的白光呼啸飞出,其势若狂风席卷而过,将路边一面土墙破开一个大洞,随即烟尘四起,弥漫四周。
许久之后,杜尘才对公孙绿竹说道:“竹娘!你先歇息一下,我先把乡亲们葬了,再去找那帮畜生报仇!”说完,杜尘一具一具收拾起尸体,在村外找了个依山面水的地方,把乡亲们全都安葬了。
回到村中,已是月上中天,杜尘找了个地方叫公孙绿竹先睡了。而后他来到一片竹林之中,“唰”的拔出太章剑,左手轻抚剑身,说道:“要成就剑仙,就得先为剑侠事!诛暴安良!除恶务尽!吾剑挥出,血海滔天!洗净红尘!”他的话音未落,手中太章剑竟然有些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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