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分卷阅读33

    十一二岁时,他曾搭错了筋去上树掏鸟窝,结果脚底一滑摔进树边的池塘里,水虽不深却冷得刺骨,哭到嗓子嘶哑意识模糊时才终于被家仆发现,捞上来后连着发了七日夜的烧。爹爹连夜求医,大哥亲手煎药,再由二哥一勺一勺吹着喂下,然后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夜夜为他弹奏宁神之曲。

    这十几年他被宠得太过,以至于活得恣意妄为,潇洒任性,总觉许多事都是理所应当,也从不屑挽袖亲为。可待此刻惊变陡生,大哥和爹爹为平怨息而四处奔波,数日不归,二哥伤势虽有好转,也仍昏迷不醒。诸事全部压上一人肩头时,方才知晓,这些父亲兄长昔年为自己做过多遍的事有多么细碎繁杂,艰辛不易。

    但,纵是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纵是于家事料理,照顾病人不曾有过半分经历,还是得咬牙用青涩身躯顶起。

    外主持家中秩序,内应对内心愧疚,虽勉强撑住局面,此数十天,终究是度日如年。

    可,想到二哥重伤未死,家中亦有仆从扶持的自己都尚且如此,便又不自觉担心起那远隔千里,正怀着愧意率人调查师兄之死的司徒凛。

    都一样是自小被兄长罩着的稚嫩少年,都一样是乍然遭遇至亲身死,可那人身边无依无靠,还得想法子彻查疑案,又会撑得多么难熬……

    一晃月余,云华暂归,云家诸事稍歇,见九淼仍无消息传来。云濯心下焦急,终于清晨唤来几名年轻家仆出城打探。

    结果,却是等到未时仍不见信儿,心下焦急,他索性推门而出在院中张望。直直候到夕阳半垂,门外传来窸窣响动,几名家仆踉跄而归,在院内半跪:“三少。”

    一见人来,云濯忙迎上:“怎么了,可是凛兄有了消息。”

    “有,是有。”

    当中一名家仆点点头,面露忧色:“可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听消息不好,他心下一滞:“怎么说?”

    那家仆道:“司徒公子不仅未能查出那盗信物的贼子是何,更莫名成了此案的最大嫌疑人。”

    最大嫌疑人?!

    可他,不正是负责调查此案之人?

    云濯一惊,不可置信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司徒公子,已成盗取归离信物之最大嫌疑人。”

    家仆摇了摇头,道:“我等听闻,据众人所查,信物最有可能失窃的一段日子里,除了云崖宫和湛露门的小弟子来帮过忙。剩余唯一有可能接近那归离潭的,便是,便是……三少你们前来除妖的一行四人。”

    这话所言不假,云濯额角一痛:“……所以呢。”

    所以,四人之中已有两人一死一伤,他和司徒凛,便自然成了嫌疑人?

    可谁会无缘无故去害自己亲如兄长之至亲啊?!

    略作思量,他甚觉荒谬,一把按住那家仆肩膀,喃喃道:“那照这么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一样有谋害二哥的嫌疑?!”

    “不,不是这样的。”

    见他激动,另一名家仆赶忙上前解释:“三少爷你并没有动机,更没有其他证据支持……”

    云濯不假思索:“我没有,那难道凛兄就有?!”

    家仆点点头。

    云濯一怔:“他怎么有?”

    家仆解释道:“其一,人皆知司公子为人不守规矩,行事剑走偏锋。而离公子则豪爽重义品行端正,更被选为下任魔尊。司公子身为前长老之子,输给无父无母,仅被收养的师兄,心中嫉妒,此为动机。”

    简直胡说!

    他们俩分明在除妖之时,还曾互相调侃,彼此揶揄,感情甚好。

    何况那一行,司徒凛更是懒懒散散,本未作打算要去,若真是处心积虑要借机盗物害人,又何必整这一出?

    云濯甚觉可笑,隐忍未发,低声道:“其二呢?”

    “其二,调查之人,半月前曾在离公子生前遗物中找到一封信,信中所言,乃是有人要于归离潭附近加害二少爷。离公子担心友人安危,这才不顾一切去了那林子,遭来杀身之祸。”

    家仆补充道:“而先前一直极力主张调查的司徒公子,在看到那信后却忽神情大变,还下令停止调查。这反应太过蹊跷,此为物证。”

    “可他又未亲口承认,仅凭一信,如何就能污蔑旁人。”

    云濯更觉无稽,摇摇头:“……嫉妒他人,追权谋位,凛兄并非这种人啊。”

    “还,还有人证。”

    家仆又补充道:“不日前,湛露门下姜未公子已出言证明,自己曾在出事那几日于归离潭附近看到过司公子……”

    姜未?

    一听到此名,云濯一怔,思量片刻后忽猜个**不离,咬牙切齿道:“他也……”

    家仆点点头。

    云濯气得一振手腕,拍上身侧的树干,眼前阵阵眩晕:“呸!这信口雌黄,与他二人结仇的混蛋,怎么也要借此横插一脚,落井下石?!”

    “我们打探所得,就是如此。”

    眼见人神色不善,几名家仆忙拱手施礼:“三少,告退了。”

    云濯一摆手,亦懒得搭理:“去吧。”

    待人影渐远,他终心神恍惚地推门回屋,一屁股坐在榻上。

    事情不妙,那日的担忧,果然应验了……

    捕风捉影,听风是雨,江湖诸人还是没禁得住姜未等有心小人之煽风点火,乱嚼舌根,司徒凛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尽管这一字一言,若细细推敲,终能发现其前因后果分外牵强,根本站不住脚。

    一来,甄选下任魔尊,是凌溯临时起意,司徒凛于除妖那几日根本无暇顾及此事,亦不知离彻将为下任魔尊。

    二来,李鸢儿之事发于半年之前,若那鬼气真乃信物失盗而致,便至少说明,除妖之前信物已出岔子,根本不可能是后来之人所盗。

    所以真相如此,连他都能想到反驳之语,以司徒凛之才,为何不去为自己辩驳?!

    思至此,云濯心下一滞。

    难道说,是墙倒众人推,他一人之言,根本已无从反驳?

    “呸!真是黑白颠倒,善恶翻覆!”

    越思越气,越想越急,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又渐忆起那日在归离潭前孤独的紫衣身影,焦头烂额一揉眉心。

    在此妄生闷气,并无半分作用。而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司徒凛说的话已无法堵住悠悠众人口,便只有昔日同行的自己去为他作证,方能使人信服。

    想起那日被那人缓缓环住肩膀的触感,和那句强撑着悲痛安慰自己的“别哭”,云濯五指收拢成拳,渐渐下定决心。

    在这场无妄之灾带来的诸多祸事之中,他与他皆于朝夕之间先失庇护,又担重任。本就宛如两只在狂风旋涡中被弃置的小兽,只能揣着颗本就悲愤不已的心,一边踉跄前行,一边互舐伤口。

    而当初在潭前,他因二哥伤势而抛下了他。如今变数又生,作为唯一能替他说话之人,如何也不能再弃之不顾一次!

    就算是人微言轻,纵然势单力薄,总要让那人知道,还有人陪他一道啊!

    思至此,云濯缓缓拉开桌案下的抽屉,自其中取出一方锦袋,其内白玉簪温润微凉,在窗前泛出莹莹白光。

    “打娘胎里定下约定之时,不论毁誉荣辱,生死是非,我们便是不能彼此离弃的……”

    那日调笑之间,将二簪合一时的场景似还历历在目,他凝视须臾,将之小心收于怀中,转身提剑,开始打点行李。

    ……等着我!

    第二十五章 乱中义 其一

    云濯再次轻车熟路翻到九淼弟子房的院后时,只见那月余未曾见的房舍周围之景已大不同从前。

    许是因为那位会洒扫这庭院的九淼首徒已不在人世,昔日颇有生机的花花草草如今大半成了枯草朽木,整齐的陈设也邋遢凌乱得不堪入眼,蜿蜒的侧径布满灰尘,寥落得可怜。

    两次来此,时隔未远,可当真是生死相隔,物是人非。

    他叹了口气,复行两步,忽闻前院处传来一阵喧嚷。

    “都给我闪开,今天小爷就要替天行道!”

    弟子房大门前,姜未正带着三五个跟班共一群江湖混混堵个水泄不通,门前几名九淼小弟子被他指着鼻子教训,面色为难,低头不语。

    这位得了势的湛露弟子,此刻鼻孔似能直直冲天,拿剑比比划划道:“司徒凛心性毒辣,妒心极强,盗取归离信物在先,设计谋害离彻在后!你怎还不开门,让我把这歹人抓了?!”

    守在门口的小弟子支支吾吾:“姜,姜公子,我们掌门说了,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处置司徒师兄的。”

    姜未扬着脑袋一声冷哼:“哼,没他的命令不行?如今司徒凛谋害离彻一事证据确凿,小爷就不能先斩后奏?快给我让开!”

    小弟仍是摇头:“不成,没有掌门旨意,我如何也不能让。”

    “冥顽不化!你不让是不是?!”

    姜未扬剑而出,手腕一转,径直架在那小弟子脖子上,怒道:“这下呢?!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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