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俯□,“我每年去一次江南,每次只买一方丝绢,所以我有一千方这样的丝绢。”
明日掷下右手的笔,像那年咬破鹤顶红一样张嘴咬破指尖,鲜红的血液疼痛而甜蜜。
明日就着建成的掌心,在一片蓝色上面写下一个字,成。
丝线吸血,晕开,仿若江山染血,仿若蓝色注定要与血色交织而生。
明日的心陡然一颤,听见清晰的断裂之声穿透千年而来。
……他近在眼前,远在彼岸。
明日仰起脸,带着血滴,带着朱砂。
……建成的明日总是没有声音,却有着这样凄艳的目光。
建成轻轻地吻去明日唇上的血迹,品尝一个字的重量。
大量的往事涌现,色彩鲜艳,如画卷纷飞,如飞天入画。
建成把手臂伸长,绕过明日的手臂,将酒杯递到鲜红冰冷的唇上。
明日看见红色的纱巾缠着锦缎一样的黑发在夜色中飞舞,将微笑搅拌得很浓。
建成看见晶莹的朱砂像一只火红的眼,看着想着念着,将孤寂熄灭。
明日的手臂绕过建成的手臂,将酒杯递到鲜红温暖的唇上。
双臂缠绕,根茎一样盘根错节,纵横交织。
两双眼眸,永生不死。满腹相思,都沉默。
一千年的斗转星移,百斩不断的情丝,酿成无懈可击的豪饮,交杯酒。
他言,三生三世。
他语,三生三世。
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呢?人鬼殊途?阴阳相隔?
我们偏要!
我们狂放且自由!
一饮而尽,一饮而尽,……
若非断肠,不饮血泪。
一饮而尽,一饮而尽,……
若非是你,不屑相思。
一饮而尽,一饮而尽,……
建成:“知道么,最美的参天大树是以最烈的酒浇灌长成的。”
明日浅笑。
建成:“这样才能开出最美最烈的花。”
明日:“烟花很美。”
建成:“烟花很烈。”
明日:“现在,花开了。”
建成:“是的,花开了。走,咱们去看一场花开!”
尘埃开出了花,天虹黯淡无光。
建成与明日携手,坐在屋顶的飞檐上,黑发凌空垂落。
地上许人多跑出来围绕着天空凝望,他们哗然地赞叹好美的烟花。
火焰腾上去的时候留下光的痕迹,树干一样直达天际,然后盛大地绽开,撞击出最美最烈的花——烟花。
缤纷的色彩映照两张苍白皎洁的脸。他们掌心相扣,生长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如既往。
凭你苍天无情,今夜我们偏要苍天为证!
一饮而尽,一饮而尽,……
建成忽然掷杯,长身而起,冲天飞去!
烟火之下,建成回头,扬手抛出红巾。
明日手腕一抖,挥出金线,卷住红巾,冲天飞起!
建成带住明日,衣袂猎猎,他们在烟火之中傲然穿梭,如浴爱火!
“天呀!那是什么?!”
“啊呀,是神仙吗?”
“有神仙有神仙,快看,神仙在飞!”
“不对不对,是个白鹤吧……”
“神仙都是乘鹤的,那就是神仙啦!”
又有谁知道,烟花明媚的天空悄然飘落下永恒的雨。
雨本是泪的轮回。
落在地上,穿透土壤,回归天空,又洒向人间。
☆、聚散之外
月光还未褪尽,阳光却迫不急待。
分离的情绪。
他们细心地折叠着微笑。
多年前的一次分别让他们小心翼翼。
但是或许很简单。
建成想,把多尔衮的所有对手杀了,让他继位。
明日想,多尔衮年纪太小,或者在汗位的争夺里他并没有成为其他皇子们的对手。
回到房间,明日已被建成的寒气扰得彻骨透寒,但明日的眼睛依旧清淡,黑亮。
明日燃了炷香,建成抓起酒杯饮尽。
明日亦是饮尽一杯,才稍有暖意,忽道:“字呢?”
建成往桌案看去,“刚才写的字怎么没了?”
建成走到窗口,伸长脖子,只见后院人都散尽,唯独寂然立着一个男人,身姿英武,蓝色发带,腰佩军刀。那人晃了晃身子,慢慢往大堂走去,建成发现那个人的左腿有点瘸,走路是半拖着的。
“看到了吗?”明日问。
一阵冷风吹来,建成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建成静静地掩窗,转身看到明日很优雅地抬手,拔开额前水一般软柔的黑发。
白衣黑发,眉目如画。
建成也抬手,拔头发,“没——有,想是——给风吹跑了——”
明日一抖,“是的你很妖孽,所以关窗!”
怎么咱们还在纠结关窗开窗的问题呢??
俩人相视而笑。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