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把他叫起来,怎么就他一个人在睡觉呢?”接着有人也嚷道。
崔冰已经和这些兵士们混得极为熟稔,时常开开玩笑,所以这些人才敢当着唐旭的面,一口一个崔将军的。
“你们这些野蛮的东西!”唐旭笑骂,“将军昨晚还不知道多晚才睡,这个天,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嘴上这么说,却向旁边的程安递了个眼色。
程安会意,悄无声息的跟着唐旭走出来。
“你瞧都这个时候了,崔将军怎么还没来?”唐旭抬头看看天,大雪已经停了,但时不时地还有小雪花降落到脸上,天阴沉沉的,后面肯定还有大雪。
“不清楚。”程安摇摇头,他不是崔冰的随身侍卫,无权去崔冰的寝营。
“不会——”唐旭眼皮一跳,不会出什么事吧?他看看程安,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心里一紧,脸色都有点变,“要不,我们过去看看罢。”
顾不得营帐中的兵士们,唐旭和程安急匆匆地往崔冰的营帐那边走过去。
天,阴得更厉害了。
鹅毛大雪,再次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像要埋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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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疼痛得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韩承之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想起身,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身下传来,他苦笑了一下,迎着光,看看自己。
身上遍布了青青红红的淤痕,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打从出生以来,还没受过这样的苦。韩承之转过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崔冰。
韩承之的手禁不住在崔冰的肩胛处细细划过,他看到了自己昨晚疯狂的时候留下的牙印。崔冰,应该不会很疼的罢。他食指挑起崔冰脖子上的玉坠,放在眼前轻轻晃着。
是上等的和田美玉呢,只是看起来好像不是块整玉,像是一块整玉的碎片。棱角分明,一看就是经过粗磨了的。
思索片刻,韩承之解开崔冰的玉坠系口,取下来带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摘下自己的护身翡翠牌,给崔冰带上。他小心地用指甲一点一点的揭开死扣,慢慢的把红线缠上崔冰的脖颈,打了个死结。
“我们换玉,就是相互交心了。”韩承志喃喃地说道,“崔冰,你可知道,我对你用情至深?”
有多深?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躺到另一个男人的身下,还是对他用药。本来可以慢慢与他发展,直到他愿意,自己也愿意的那一天。
但是,那过程太漫长,长的韩承之几乎看不到尽头。所以他宁愿被崔冰埋怨,宁愿自己受苦,也要先把结果拿过来。
在他看来,木已成舟的事,崔冰,是没有抵赖的可能了。更何况,崔冰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情的,只是他性子如此,根本没指望他能先说出来。
韩承志心里想着,越看崔冰越喜欢,勉强把身子支起来,长发散落了满枕头,还有几缕落在崔冰胸口。韩承志扒拉开那几缕头发,探下身去,自己的薄唇就覆在了崔冰的唇上,凉凉的。
崔冰睁开眼睛,半眯的眼神里,是一抹黑色。
“你醒了?”见着崔冰已经醒来,韩承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崔冰的唇,笑意盎然。
“你、你、”崔冰猛地睁大眼睛,大惊失色,“你,我,我们这是——”他呼啦一声坐起来,看看自己,看看韩承之,再看看凌乱的被褥,还有,地下一片狼藉的桌盘。
脑子就像进了糨糊,白浊一片,难以情形。
“我们如何?”崔冰地反应在韩承志的预料之中,但是他又把握收拾残局,要不然,还唱这出戏干什么?“你果然忘了么?”从后面轻柔的抱住崔冰的脊背,韩承志把脸贴在崔冰宽阔的脊梁上,“昨晚,你与我,已经……”
“什么?!”崔冰怔怔的坐在原地,“什么?昨晚?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看到他与韩承之两个人**相对,还有血迹斑斑的床单,崔冰就是再愚钝,也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
崔冰的脸变得苍白,干爹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响起,“冰儿,你记着,自此以后,除了这个人,其他的,管他什么皇亲贵族,哪怕是神仙,也不能染指。只有此人,方能化去你身上的戾气,保你此生平安。”
自己从小记到大的话,却被自己硬生生地打破了!
“冰……”察觉到崔并不太对劲,韩承之披上外衣,转到崔冰的面前,这一看,骇了他一大跳,“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子不舒服么?你——”他手忙脚乱的攥住了崔冰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崔冰的眼睛根本没在韩承之身上,他只是望了前方,“没有了,没有了”
“崔冰!崔冰!你说什么没有了?你再说什么?你怎么了?”韩承之心慌起来,这根本不像他认识的崔冰,怎么忽然间就浑浑噩噩起来?他掐住崔冰的人中,使足了劲的按下去。
“崔冰!崔冰!”人中都按青了也不见有好转,韩承志真的急了,千想万想,崔冰醒过来的反应,独独没有想到是这样子。
正在此时,咕咚一声,崔冰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翻了过去。
第12章 11
“回大人,”军营里的老医生毕恭毕敬的站到一边,“将军的病,是咱们常说的迷心了,也就是心病。”
“别跟我说这些!怎么治?”韩承之脸色铁青,崔冰晕过去已经半日了,这老东西还在这跟他唧唧歪歪。
老医生看了韩承之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大人没听说过么?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又望了韩承之,“我看大人脸色也颇差,不如让老身也给您把把脉?”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以多年的治病经验,尤其是进了这大营之后,男男之事也不是没有见过,看这阵势,这个韩大人和崔将军,是一定有什么了!就是不知道事后有没有清理,没有的话,会很麻烦。
“不用了!”韩承之手一挥,他何尝没发现自己好像不太对劲,浑身有点火烧火燎,但是崔冰大病当前,他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老身先给将军开点安神的药。”老医生明白多说无益,转身出了房门。程安也一脸着急得跟在后面出去了。
房中又只剩下他和崔冰两个人,韩承之坐到崔冰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冰儿,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承之,”即便是不承认,韩承之夜已经开始后悔这次的莽撞。本以为一夜缠绵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能明朗,以后就少了那层云里雾罩的薄纱,相处起来,也可以坦诚以对了,谁知,谁知——
“冰儿,你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你让我,如何原谅自己?”韩承之摸着崔冰的脸,眼里全是心疼。
“我知道,是我不好,你要生气,就狠狠骂我一顿,或者,”迟疑了一下,“你要是想打我,也行。就是下手轻点,我没练过功夫,受不了。”轻笑了一声,韩承之忽然咳嗽起来,他背转向崔冰,咳个不停,握住崔冰的手,也收了回来,捣住了自己的嘴。
崔冰慢慢睁开眼,听见的就是韩承之的咳嗽声,韩承之方才在他耳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不过是昏睡了半日,渐渐就清醒过来了。
崔冰举起被韩承之握过的手,放在眼前,看着手心中细细长长的手纹。
普通人手中的三大主线,他只有一条。从虎口到月丘,深深的一道,将整个手掌化为两半。
干爹曾经看着自己的手相,长吁短叹。
他不懂手相之学,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
本来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化解的,可现在,现在………
崔冰眼里忽然就涌上了泪,现在,根本没有可能了……
“冰——崔冰,你醒了?”好不容易压下喉咙的不适,韩承之转头,发现崔冰正望着自己,眼神迷蒙。他欣喜若狂,想抓住崔冰得手,却被崔冰避开了。
“我,我去叫大夫。”韩承之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笑容代替,他想起身,却被崔冰扯住衣服。
“等一下。我有事问你。”崔冰语气淡淡的。
“!”不知为何,韩承之忽然就觉得心慌起来,“你,你要问什么?”眼前的崔冰,好像隔了些什么。
“昨晚,”崔冰别过头去,不看韩承之,“发生了什么?”
印象就停留在韩承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去给他端茶,后面就没有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一想起和韩承之发生了那种关系,和韩承之……崔冰暗暗咬紧了牙,被子下面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攥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韩承之愣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早就想好了么?“你还不知道么?”
“这么说,这么说,”崔冰猛地把头转过来,紧盯着韩承之,“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你当时,有点喝多。”韩承之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瞪大眼睛,眼里的惊慌被崔冰一丝不落的全看了去。
“原来是喝多了。”崔冰嘴角扯出一个弧线,“那你就不觉得委屈?”
“不会。因为是冰儿,是崔冰你的话,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意识到崔冰不喜欢听别人叫他冰儿,韩承之及时收了口。
崔冰不说话了,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韩承之。韩承之也沉默,望了回去。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崔冰闭上了眼,声音里似有无限疲惫,“承之,既是昨晚我喝醉了,那这件事,也就没有谁占便宜一说了。我喝多了,你也不见得多么清醒。现在事以至此,你说,怎么收拾?”
“你——你什么意思?”韩承之语气是颤抖的,他的意思,听他这样说,难不成,难不成…
“承之,你对我,是真的么?”崔冰并没有正面回答韩承之的话。
“那是自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愿意和一个男人,做、做那种事?”
“你对我是真心的。”崔冰点头叹道,“可我,对承之你,无爱无情,你说,该如何是好?”
轰隆!天上落下一道惊雷,直直的就劈在了韩承之头顶上。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动不了。
崔冰说他对自己无爱无情,这个已经和自己承欢的男人,忽然说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难为他还能说得如此风清云淡。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