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吹梦寒》分卷阅读79

    “吕家仁他们在边关呆了这么久,这不是想玩几天吗?再说了,军队里那帮混小子见了花花世界挪不开眼,见天的探亲的探亲,玩闹的玩闹,吕大哥说他也不忍就赶了他们现在就走呀。”竹儿不依不饶的追问,“如何到了谢大人眼里就成了意图谋反了?足可见小人眼中无君子。”

    城外只有两万精兵,借着扶灵的名头带回来的,哪里能想到舒克耀一早就成了大伯的人,这下两万精兵便有些尴尬,好在他的多数心腹还在边关手拥重兵,大伯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元恫慌忙狠狠磕头,“皇上明鉴!”

    张墨瑾扶起谢元恫,“谢大人,竹儿还小,你何必如此。”说罢嗔怪的对竹儿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谢大人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要真抓错了,放出来便是,你哪来那么大气性?没点儿规矩。”

    竹儿委委屈屈的跪下,“侄儿知错了。既然谢大人不放心,我叫吕大哥带兵回边关就是了。”

    张墨瑾失笑,“没看到谢大人脸都被你气青了呀?说说,该不该罚?”

    竹儿期期艾艾的,“大伯,竹儿也是一时心急……再说了……”

    “再说了什么?”

    “再说侄儿还被谢大人气得早上都没吃呢!”竹儿不满的嘟囔道。

    张墨瑾无奈的笑叹一声,指了桌上的点心,“你且先吃着垫点肚子。”

    “哦。”竹儿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挑剔半天,才捡了一块桂花糕吃。

    “咱们来说说,怎么罚你。”张墨瑾唇角一丝温和的笑意,看了竹儿吃点心。

    竹儿咳嗽两声,一口水险些呛着,“还罚呀?”

    “怎么?”

    “我给谢大人赔不是,还不行?”竹儿不情不愿寥寥草草的向着谢元恫鞠了一躬,慌得谢元恫忙要下跪。

    竹儿冷哼一声,转了眼珠背手道:“我恍惚想起来了,谢通如今似乎正在军中呀,想来谢大人盼子成龙,也希望谢通多去边关历练的吧?”

    小家伙嘴角有一丝得逞的坏笑,“这样吧,吕大哥他们在京城连一处房产都没有呢,正好寻寻,且让谢通带兵回去算了。”

    阴阳怪调的语气,仿佛视带兵边关为天大的苦差事,有意报复谢元恫一般,这一点小心思惹得张墨瑾哭笑不得,“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元恫苦笑,“敢不从命。”

    “那吕大哥呢?”竹儿不依不饶,“你怎么不抓谢通关几日呀。”

    “犬子愚钝,下官一定好生教训。”谢元恫躬身,“下官这就吩咐下人放了吕小将军。”

    竹儿犹自不解气一般哼了两声,心里也知道为了吕大哥的性命,只能是这样了。谢通带兵,他们放心,自己也未必没有转机。

    说话间的功夫桌子上已上了满满一桌的菜,张墨瑾笑了道:“谢大人所奏,朕已知道了。你再不放人,咱们琏郡王可又不知发谁的脾气了呢。”

    谢元恫看了竹儿一眼,躬身退下。

    一桌的甜食肉食,都是些小孩子爱吃的菜,竹儿笑嘻嘻的指了桌上的烤兔道:“在关宁城的时候,咱们粮草倒是到齐了,可怜那鹰族人本以为半月功夫就可攻克下的,一看咱们越打越精神,顿时就着慌了,不多久传出没了粮草的消息,见天看到他们营里用旗杆子挑着的人头,就没有断过。那时候我和吕大哥就逮了这兔子啊山鸡啊塞了火药往他们营里放,您是没瞧见,那帮人见到这活物眼都绿了,活生生像是饿狼,拥做一堆的抢,那火药受了刺激,砰一声爆炸,把那帮兔崽子给吓得。”

    “皇子六七人,唯尔狡。”张墨瑾摇头笑道,皇子自可说是皇子辈,往窄了说就别有深意了。

    这一仗他是知道的,锦国兵强马壮,但是冬季开战天寒地冻,粮草稀少,再加上东鹰族军队和他们在草原上打起了游击,是十分不利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和他联合了。如果没有他不供粮草,作为内应的保障,锦国无论如何也不敢以退为进,围攻关宁城。

    他的目的,不过是利用锦国除掉父皇,东鹰族贵族还在他手上,他不怕控制不住这群蛮夷。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墨瑛竟然为了关宁城几万将士的生死主动退了一大步,让他抢占了先机。父皇既然已死,粮草自然要送,人也要“无意”放走了。

    等锦国反应过来想要赖上他的时候,早被打得落花流水,无力回天了。他自负做事向来干净,锦国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再说若真让锦国借机得利,他的名声也就全完了。倒是三弟,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不过现在他才登基,三弟的势力又没有摸透,柳辰达音讯全无,倒也可以缓缓图之。

    锦国本来不占优势,此消彼长之下,凭借憋屈了许久斗志重生的兵勇,斗他落差过大军心全无的鹰族,实在是有利之极。竹儿一个小小顽童能落得军功,他虽惊诧,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愈发欣赏竹儿的聪明俊秀罢了。

    甚至很多时候,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竹儿就该是他和敏儿的骨肉才对。

    正想着,就听到竹儿嘻嘻笑道:“皇帝三千年,独君——”说到这里,竹儿故意拖长了声音不说话。

    “说,独君什么?”张墨瑾问。

    “如果皇伯伯答应竹儿一件事情,就是独君明,否则——”竹儿转着眼珠不说话,促狭之意溢于言表。

    张墨瑾扬眉,“说。”

    “竹儿有一个至交好友,是先蒋大人之后,最是勇武多谋,这次立了不小的战功,还请皇伯伯……”竹儿说到这里,略微犹疑,似是在想该怎么表述。

    “混闹,蒋大人只余了个女娃娃,难道要皇伯伯给她赐婚吗?”张墨瑾摇头笑道。

    竹儿顿时吭吭哧哧的没声了。

    酒儿张墨瑾心中自然有数,难得的是竹儿的坦诚不设防。他想着,笑了问竹儿,“秦启晟此人如何?”

    “坏人。”竹儿恨恨的道。

    张墨瑾失笑,“怎么?”

    “他对秦嵱枫不好,就是坏人。”竹儿小声嘟囔。

    张墨瑾轻咳一声,“问你正事呢,如今熙国的军队占着咱们关宁以西的城池迟迟不肯撤出,你认为——”

    张墨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竹儿就蹭的一下站起跪下,“侄儿愿往边关!”

    张墨瑾先是一愕,眼中神色莫定,淡淡笑了道:“傻小子,熙国不比锦国,秦启晟只怕是谋划已久,论粮草,论兵力,都和咱们不相上下,此去生死难料,你明白么?”

    “师兄上得战场,秦嵱枫上得战场,偏我就是贪生怕死的不成?再说了,我还要好好问问他们,凭什么……”说到这儿,恍觉失言一般打住,一派小儿女的模样。

    情势忽变,他总算是明白了皇上为何急着对吕大哥动手了,只怕是笃定失了臂膀的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吧。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要争上一争。

    皇上自恃大局已定,对父王表面上不至于苛待,可是动手也是迟早的事情。苻坚的兄长苻法就是因为一让再退,死后还不得一个好名声。所以大伯不会容卧榻之侧的父王,父王如今棋差一步,也不可能不做拼命的打算。

    他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动手,不知道这平静过后会有怎样的较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争取到兵权,为父王争取一点时间,增加一份筹码。

    张墨瑾犹豫片刻,沉吟了淡笑,“好孩子,好志气,朕要不应允,是不是就该是独君昏了呀?”

    “侄儿不敢。”竹儿连忙低头,却听到张墨瑾笑道:“罢了,朕应允你就是了,你和他们打过交道,也多几分熟悉,少年锐气可嘉!”

    竹儿一愣,不曾想皇上能这样轻易就答应下来。

    张墨瑾却轻笑了给竹儿倒一杯酒,“好小子,是个男子汉了,这杯酒,大伯预祝你凯旋归来!”

    竹儿犹豫了接过酒一饮而尽。奇异的淡香溢了满口,竹儿在皇上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滴不剩。

    内心苦笑。难怪皇上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了这潜伏的慢性毒药,皇上何愁控制不了他?

    不过他竹儿又岂是那么好控制的?就算是为了父王,他也当奋力一搏才对。

    他是父王的亲生骨肉,祖父说子以母向,又何尝不是子以父向呢?父王对他的关怀都是真心,即使误会了,无意间流露出的慈爱也能让他失神。

    只要父王能活着,终有一天父王会明白的,明白他们是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

    从前他愿意为了父王去赴死,现在也还是一样。

    用过了午膳,张墨瑾带着竹儿往浮碧亭走去,远远看到浮碧亭里正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儒生,竹儿不由得一怔,就听张墨瑾笑道:“忘记了?大伯有没有说你也该紧紧了?”

    “这位老先生名唤孟云昆,乃是三榜进士出身,耕读传家,最是博学中正不过的。如今你虽然要去打仗,可读书不可一日或忘,老先生早年也曾随先皇亲征,家□十四子,九个文科进士,五个武科进士,他做你的老师兼军师,不委屈你吧?”张墨瑾淡淡笑了说道。

    孟云昆性子古板,虽然眼前的是尊贵无比的琏郡王,他也仍旧沉着脸问了几个问题,方才勉强放过竹儿。

    只是不知能被皇上放在他身边的人,是否真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中正古板。

    竹儿看着孟云昆的背影正出神,就听到张墨瑾的轻笑,“怎么,你怕了?”

    “忘了告诉你,这位孟老先生教导子弟有方,最信奉的便是不打不成才五字。”

    竹儿先是一愕,然后苦着脸垂头丧气,“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你说呢?”

    张墨瑾淡笑了揉揉竹儿脑袋,“傻小子,你自机灵用功点,任是什么严师都不怕了。”

    竹儿不乐意,“怎样都怕呀,又不是皇伯伯挨板子。”

    “那是你淘气顽皮,不然先生无缘无故敢打你,你只管来找皇伯伯!”张墨瑾笑哼道。

    “才不要,万一皇伯伯只觉得先生有理,再教训竹儿一顿,那竹儿岂不是……”竹儿撇了小嘴一百个不乐意。

    亭外树枝轻响,竹儿不经意回头,就看到父王安静的站在树后,脸色有些发白。他一时怔住了。

    “三弟来了,怎么不出声儿呀?吓人一跳。”张墨瑾埋怨着笑道:“正好呢,我给竹儿找了个先生,是孟云昆老大人,三弟帮着参详参详,可使得?”

    张墨瑛淡淡行了礼起身笑道:“皇上所选,自然都是极好的。”

    “既然三弟都这么说,我也就宽心了。”张墨瑾温笑了揽过张墨瑛,“今日是三弟生辰,虽然父皇大丧,庆贺不得,也该咱们兄弟小聚才是。”

    “对了。”说到这里,张墨瑾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问竹儿,“竹儿,你父王生辰,你这为人子弟的,可有表示孝心?”

    “竹儿昨儿就送了呢。”竹儿回过神,委屈道:“竹儿多大的人了,这点还想不到呀?”

    “哦?”张墨瑾笑问,“送了什么,皇伯伯可有幸知道?”

    “不过是块寻常玉佩罢了,皇祖父新丧,一切都当从简呢。”竹儿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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