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跟着到了门外,一脸不解:“你今天怎么这么古怪?”
离了那医馆老远,容镜才道:“我怀疑那老头……是我师父。”
夏沉惊讶:“你师父不是在神医谷?”
容镜道:“我师父早就不在神医谷了,七八年前他觉得我医术差不多了,能传的也都传我了,就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只是隔那么两年回谷一次,招呼也不打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没影了。阿拓没准知道他在哪儿,我可不知道。”
“你师父你还认不出来?”
容镜撇撇嘴,“我师父邪门歪道的东西懂得特多,他要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谁也认不出来。”
夏沉道:“这还不简单,你直接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容镜登时一脸戒备:“这可不行!我要是装作没认出来,也就罢了。我要是一点破,万一真的是,他绝对会摆出师父架子,立刻赶我回神医谷。”
“……”夏沉沉默了会儿,道,“你师父还真……”
容镜点头:“他一直这么变态。”
“那你明天还去么?”
容镜想了想,道,“明天的事太遥远了,明天再说。”
两人一路回了府。
白辞和夏扬之早已归来,晚膳也已用毕。丫鬟又给夏沉和容镜准备了饭菜,容镜饿了一天,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顺带把夏沉面前的菜也扫了个干净。
认识两天跟容镜吃了两顿饭,夏沉得出了一个结论,以后吃饭绝对不能和容镜一桌。不是被他噎的没食欲吃饭,就是好不容易看他吃得欢,自己也有了食欲的时候,结果发现你想夹什么,他都抢先一步夹进嘴里,盘子没一会儿就空了。
容镜吃饱喝足,正要回房睡觉,无意间一瞥,发现夏沉碗里的饭没下去多少,“你不饿?”
夏沉用指尖点了点筷子,又把筷子放在碗上,笑眯眯道:“我真好奇你跟白王殿下同桌吃饭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白白?”容镜回忆了一下,“他好像食欲挺好的。”
夏沉笑得风凉,“白王殿下真不是凡人可比啊。”
“所以你可以不用太自卑。”容镜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事与愿违
饭后回了房,容镜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头瞥了一眼,发现床榻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立时浑身放松下来,“咣”的一声推开门,哼着小调就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床边,就听见房间一侧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今天玩得这么开心?”
“……”
哼得正欢的调子戛然而止。
容镜慢慢转过头,见白辞坐在书案旁,正在看书。
容镜适应得很快:“白白,你来啦。”
“嗯。”白辞应得无比自然,好像这跟他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你跟夏沉出去了?”
容镜解着衣服,“今天出去碰见个医馆,里面有个老头看病看不过来,爷爷我日行一善,就去帮了一帮。”
衣服扔在一边,容镜凑了上来,“你怎么天天在看书?”
白辞道:“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能做的事多了,”容镜一跳又坐到桌沿上,“逛街,喝酒,看姑娘,哪个不比看书有意思。”
“原来如此,”白辞温然一笑,“我知道你天天都在干什么了。”
容镜俯□,一脸认真地问白辞,“白白,你真不喜欢姑娘?”
白辞道:“是不喜欢。”
“为什么?”
白辞不答。
容镜又凑近了一分:“那你真的是断袖?”
“你觉得我像么。”白辞反问。
容镜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像。”
“你觉得你像么?”
容镜这回头也不摇了:“当然不像。”
“那就不要想了。”白辞淡淡总结。
“……”
白辞翻过一页书,不经意间道:“夏沉和肖拓是旧交?”
容镜没想到他问起这个,“旧交算不上,但他算是阿拓在神医谷外唯一熟悉的人了。”
容镜的腿一边在桌下晃荡,一边回想起以前的事,“当年阿拓回潮城给父母奔丧,似乎是路上碰见了门派火并,被波及受了重伤,然后碰巧被夏沉救了回去。阿拓一直在夏沉那里养伤,而且两个人年龄差不多,也很聊得来。后来伤好了,临走前夏沉还送给阿拓一包兰花种子。”
“怎么说夏沉也算是阿拓的救命恩人。不过我觉得阿拓好像不全这么想。他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自己的事,但他心里想些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
白辞静静听着,也未打断。
“不过还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他。”容镜道,“回去告诉阿拓。等给景玥娃娃看好了病,我跟阿拓回神医谷的时候,顺便再来这儿找夏沉玩上几天。”
容镜说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去睡觉。”
白辞也放下书,站起来,熄了蜡烛。
床上,容镜老老实实地躺了一会儿,突然翻过身来,问了一个问题:“白白,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觉?”
黑暗中,白辞黑沉的眼淡淡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双手盖上他的眼睛,把他的头转向一边。
“睡觉就保持安静,否则我让你以后不敢一个人睡觉。”
次日,容镜又跟夏沉去了那家医馆。
这回,老头特意在旁边也摆了一张藤椅,放了一张方桌。
夏沉挑了挑眉,“倒是算准你会来了。”
“这是把爷爷我当差使了。”容镜一屁股坐到藤椅里,嘴里嘟囔道。
这一天过得也快,中午的时候,容镜这边饿得肚子暗示个没完,老头扔给他两个包子。容镜用嘴接了,嚼了几口就吞进肚子里。
晚上,等病人都走光了,容镜抬腿想走,却忽然被老头叫住了。
“明天别来了。”
容镜迈出门槛一半的腿收了回来,正要说话,夏沉先开了口:“我们来不来,老头子你也要管么。”
老头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夏沉脸上。那眼神犀利洞彻,夏沉被慑得一震,闭上了口。
那目光在夏沉的脸上逡巡两圈,又变回了最初的沉稳柔和。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还是得替阿拓谢谢你。”
夏沉一怔,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容镜听见这话,立时觉得大事不好,拔腿就打算开溜,步子还没迈开,就听那老头的声音淡淡道:“阿镜。”
容镜苦着一张脸收回腿,转过身,双目一弯,右颊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师父。”
老头的声音也变了,苍老的低沉褪去,似乎瞬间年轻了二十岁。他背对着容镜,温和的声音带了几分威严:“我记得我一年前跟肖拓说过,让他一年之后,务必带你回谷。”
容镜瞥给夏沉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敞着腿在一旁坐下,手往膝盖上一搭,回道,“这不能怪阿拓,我得把事情办完再回去。”
白圣溪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并不柔和,“不要以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顶多被卖了。”容镜小声道,“大不了爷爷我帮着数钱。”
“阿镜。”白圣溪蓦然严肃下来,一字一顿道,“你聪明,但历事太少,没有心机。不适合在皇宫呆下去。”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