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占勿药》分卷阅读6

    若非那人突然出现阻住前路,若非那两个睽违多年的称呼,若非那半句殷切挂怀的提点,若非:那人临走前的口型——他说的是,城东花楼。然后他开口说,小白,好自为之。

    若非这些,自己怎会心生疑云惶惑不解,又岂会无端端跑进花楼,三番两次受那区区的迷药媚药之苦?

    不过这一趟,还真是没白去。

    严凤诉!你当小爷的心是泥封土做的吗?当真觉察不到你在花楼内如入无人之境,伙计龟公半点都不敢阻拦?你当小爷的鼻子是被堵着的吗?当真闻不出你身上若有似无的,与花楼里如出一辙的苏合香?你当小爷的眼睛是瞎的吗?当真看不见你对花楼的格局了若指掌,取衣闪退如在自家寝室?你当小爷的耳朵是聋的吗?当真没听过半点关于花楼的官员命案,没做过半分猜测推想?

    自古花楼必有官庇佑。再联系上殿外苏清晗看似毫无由头的话,一切如拨云见月般,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白沐心下不由暗叹佩服:苏大哥,苏师兄,你果然还是这般,笑的月白风清温文和雅,却只让人倍感冷情,从不多说一句话,从不白做一件事。

    唉,自己这次的黑锅,怕是比表面上所背的更大更黑更重,难怪老爷子会那么生气。天可怜见,花楼绝对是严凤诉那厮开的,与我白沐没有半分半点的干系。

    可是现在怎么办?情势尚且暧昧不明,立马跳出去撇清的话,会不会有此地无银之嫌?

    “少爷!”早茶突然在耳边喊。

    白沐转过身去。

    “少爷,你想什么呢?我们这是往哪儿走?”

    时近薄暮,斜阳绿树相互映衬,青黄烟柳间点缀着粉白杏花。东风阵阵,送来清暖的花木香气和动听的莺啼燕啭,洁白的早絮夹杂着零落的花瓣飘飘洒洒

    里弄深巷,青砖街道碎石小路,处处里衣香鬓影,人影纷纷绰绰。茫茫天地间,白沐也不知该去哪里。

    想起来官服和一些紧要物事还在相府,白沐才答道:“回相府吧。”

    早茶在耳边迟迟疑疑的开口,“少爷,你今早是不是遇见了苏少爷。”

    “你想说什么?”白沐摆摆头,那些个烦心事通通先不想。

    “方才我去给你买伤药,遇见了秋茗,他说你和苏少爷已经照过面了。他还说,你的茶楼要被封了”早茶欲言又止。

    白沐挑挑眉:“严凤诉毁了地契,既可以销掉他自己的名字,想来也会顺手抹掉点东西。城东那间楼八成不会被封——你有话只管问我,别再去招惹那边的秋茗。”

    “少爷,咱们不要为了幼时的误会,继续这么僵下去吧。您和苏少爷也不用非得弄的见面不相识吧?”

    白沐心下泪流,原来早茶你不仅木,还带蠢。这哪儿是我为了小时候的事不待见你家少爷,分明是你家苏少爷现今炙手可热,咱高攀不上了啊……

    “早茶知道,医卜星相皂隶娼优卒,乃是下九流。否则您也不用以药入茶以药换茶,幸苦打着茶楼的名号行医配药,亲测药效——您这么做,不就是为了练好医术救我家苏少爷一命?您的用心,我和夫人都看在眼里。我们楚家上下,都对您很是感激。但既然现在您和苏少爷同在朝里,为什么又非要疏远的像生人一样?”

    白沐转头,上下扫视早茶半晌。

    早茶被看的发毛,问:“少爷?”

    白沐伸手便是一个爆栗,“什么叫你们楚家上下?什么叫你家苏少爷?你家少爷只有我,少爷我姓白。”

    早茶跳起三丈高,立时便往白沐身上扑:“少爷,你总算恢复正常了!你突然冷着个脸,早茶实在很不习惯啊。”

    白沐抱臀躲开:“你莫名其妙,要真感激我,便帮少爷翻个墙好了。”

    顺着白沐的手看过去,相府高高的墙头就在身侧,院内,一树梨花过墙头。

    早茶有些眼晕:“少爷,您知道我只善硬功不善轻功啊,还有别的选择吗?”

    “给我把素期美人儿劫来。”

    想起那美人儿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早茶苦着脸:“那我还是翻墙吧。但是少爷,您是不是去见见我家夫人?”

    “快翻,少废话。”

    “好好好,少爷别踢!——”

    墙头摇落一树梨花,洁白如雪。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非白(二)

    白沐狠狠忍下一声痛叫。抬起头,额角冷汗涔涔,几瓣梨花从身侧缓缓飘落。

    早茶早远远地跳到一边,哭丧着脸:“少爷,我都说了我不擅长轻功,不会翻墙。”

    白沐忍了痛,撑地起身。看来这背臀的伤,没个几天是好不了了。

    两人落在相府的后院,穿过一条短短的廊道,便到了白沐居室后的小小药园。

    窗根下栽着一小片细幸,可以祛风散寒,解除风湿痹痛。算是白沐平素最常用的;

    旁边是金线兰,可以除湿解毒、镇咳止痛。其草根更是可解巫蛊之害;

    药畦子里小绿叶子挂白花形似茉莉的,是拙贝罗草,这种草喜寒不喜暖,需得精心养护,提取出的树脂便是安息香,可以凝神开窍,关键时刻总有妙用;

    院子边缘那簇长圆柱淡黄冠扁长叶,开细碎的小白花的,貌似不起眼的杂草,却是防风。可以解除痉挛、止痛止痒,配合甘草,更能解掉一些常见迷药。

    还有平贝、黄芪、厚朴等。

    不算什么非常难得的宝贝,却都是极为常用又不好随时采买到的。

    园子里药香扑面,闻者耳目明畅。

    早茶在前面一边探路一边回头说话:“少爷,今天怎么突然要去那家花楼?”

    白沐哼一声,不做回答。难道说是你们苏家少爷暗地里指使我去的么?

    早茶又转过头来没话找话:“少爷啊,您怎么——”

    早茶的话倏地停住。

    冷风阵阵穿过背心,头顶好似有物簌簌作响,有冷冰冰的东西缓缓盘绕爬上肩头。

    早茶认命般苦着脸转身,正瞧见一条黄黑相间的小蛇对自己的鼻尖吐信子。

    哎,今天出门前又忘记喂它了,夫人干嘛非要送这玩意儿给少爷看管药园子!

    蛇头转着圈儿前伸,嘶嘶的声音萦绕在额头,耳后,眉根,眼前……早茶的两只眼睛越挤越近——啊!

    扑棱棱——春光正好,白相府的后院突然惊起一堆鸟雀。

    咳咳,相府的灰尘该清理清理了,好厚啊。唉,少爷你果然又独自跑了,记得回来喂我解药……

    隔着绿树廊桥,暖风中远远的送来一阵对话:

    “白管家,那边好像有动静?咦,好像又没了,兄弟几个过去看看?”这显然是个新来的护卫。

    老护卫挤眉弄眼的答:“那可是少爷的院子,你进去,想被蛇咬死吗?”

    白管家咳两声,老神在在的插话:“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记得烂在肚子里;该听见的听见,不该听见的听见了也只当作没听见。”

    言罢波澜不惊的对着新护卫:“你刚才听见什么了?年轻人,肾虚耳鸣了吧。”

    噼噼啪啪,一阵拍脸的声音。

    早茶眼睛睁条缝儿,便见白沐正拎着个包袱站在眼前。

    “少爷你喂过我解药了么?”

    白沐摇头。

    早茶眼一翻头一歪。金环蛇啊,蛇中剧毒。

    白沐恨铁不成钢,“它又没咬你你怕什么?拿出点小厮的气度来!”

    早茶翻身爬起,摸摸头脸,果然没伤,于是咧开嘴殷切一笑:“嘿嘿,原来没咬。少爷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你家夫人来了,我得出去避避。”干娘楚茴,那可当真是惹不起躲得起的人物。

    “好的好的少爷,我什么也没看见,早茶也不知道少爷去了哪里。”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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