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郑王》分卷阅读21

    人的心就只有那么大,分给这个人多点儿,必然有另一个人分得少,你越是在意一个人,就越计较其中分毫。苏子清对李瑁的霸道独占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不过表现得不具侵略性,又因大郑王与他家师爷实在太过坦荡,以至于无论当时还是后世都没人去往那上面想,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些个质疑苏子清跟刘二妞有什么苟且的野史了……

    ///

    一场瘟疫洗刷了大半神州,这个冬天就过得尤其平和,人忙着与病魔夺生死,没闲功夫再打打杀杀,连阎彤安都怕疫病传染而没有动作。各家损失亦是十分惨重,据文献记载,彼时仅仅死于疫病的人口就多达十万。

    而这一年新年前夕,自孙琦之后,金钰国也死了。他算是寿终正寝,某天睡下就再没起来。消息传到洛阳时金夫人哀痛过深、哭昏了过去。闻人美心中不安,金钰国身死,李瑁无论如何都要前往吊丧,此行凶险不外乎龙潭虎穴。

    苏子清大病初愈,不能陪他一行,心中也颇烦忧,又以孟宏天远在巴蜀,可托之人唯陈平危耳。两个军师凑在一起商量半天,决定李瑁此行只带陈平危一个。一者他资历尚浅,不会太扎眼;二者陈平危个人武力值颇高,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能护李瑁脱出重围。泽州相去不远,是以只带了五千兵马,李瑁还让李恪(长子)同行,毕竟死的是他亲外祖。

    金钰国身后只有一子金坪,比金夫人还要小上几岁,倒是比他爹更鲁莽胆大,此时正与幕僚商议着怎么设鸿门宴擒杀李瑁。可惜诸般计策一个也没成,他姐姐一上来就是哭着扑倒在金钰国的棺木上,说自己不孝种种,李瑁要安慰她,也凑在一处。金坪脑袋嗡嗡响,若说在灵堂上发难也就罢了,难道要在老爹棺材旁边就动刀动枪?他姐姐还在一边呢,不会被拿去做人质吧……金坪心里埋怨他四姐,又瞅了瞅灵堂前跪着磕头的李恪,内心挣扎一番还是做罢。

    也许是李瑁有所觉察,无论之后家宴还是去探望金老夫人,李瑁始终陪在金夫人身边寸步不离,让金坪实在无从下手。一旁心腹进言,“此事干系重大,还要赖四姐成全呢。”于是找了个机会把金夫人单独引到一处说话,那李瑁也狡猾,竟然陪着金老夫人说上话了!金坪又不敢在母亲房里拿人,恨恨瞪了李瑁一眼决定还是按照心腹说得先说服四姐。

    谁想到了书房屏退左右关上门后,金夫人悲戚神色立马换上怒容,一手拍在旁边的茶几上把金平吓得一跳。“我却不知你这般出息了,会自作主张。”金夫人怒目看着弟弟,“我且问你,哪个混账与你出的主意?”金坪心中微恼,“四姐何处此言?”

    “连我这般妇人都瞧得出你那丁点儿心思,你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其实这是诈他话呢,金夫人初始并没察觉任何异状,灵堂前哭过之后本来想寻弟弟说话,却见他一直眼神闪烁时不时往李瑁身上瞥两眼,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弟弟莫不是存了这般心思?是以一直拖着李瑁在身边,一者巴望弟弟顾忌自己修上李瑁,二者若真动起手来也不至于被怀疑成帮凶。

    “既然四姐明白,那弟弟也坦言了,我正欲借此机会除了李瑁。”金坪本就为劝服四姐支持,哪里会隐瞒,遂把接下来的计策拖出,吓得金夫人一张脸雪白雪白,“胡闹!还不快快罢手。”

    “四姐这是怎么了?”金坪有些发急,他从小与这个姐姐年岁相近关系最好,看如今姐姐帮着外人竟然不向着自己,心中大醋,“你自从嫁于那李瑁,可有一天过得舒心?不说郑王家中姬妾成群,这么多年姐姐连个名分都没有!”说着红了眼睛,“当初是谁靠着父亲发家?若不是父亲赏识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姐姐你为他生儿育女,到头来和那帮姬妾同席,难道就不委屈?”

    “够了!”这话真真戳到金夫人痛处,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李瑁对前头那个妻子已经淡忘,谁想还是块逆鳞触不得碰不得,就是刘二妞都因为曹氏跟李瑁闹过。金夫人心中痛恨,却也并不如金坪以为的那样深刻,毕竟同一个死人有何计较?还是一个虚名。她若是在意这种东西,当初何用嫁给李瑁?

    金夫人有另一番打算,长子深得李瑁疼爱、尽心培养,假以时日,郑王偌大基业还不是要归于李恪继承?而金家虽是娘家,却与她已经相去甚远,即便金坪得了天下,她又能得几多好处?李恪又能得几多好处?心中有了这笔账,金夫人自然不会同弟弟联手,反是喝斥于他,“他待我极好,恭敬父亲,便是对你也从未失礼,他李瑁没做过对不起我们金家的事,反是你呢?你却要杀他。”

    金坪脸色微微尴尬,“成大事者何畏霹雳手段。”金夫人闻言呵笑,“终是说了,我的好弟弟,什么为了我,不过是为了你自己。”金坪梗着脖子,“我是为了金家。”金夫人闻言咬牙切齿,“你差点要害死金家!”伸手就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往弟弟头上狠狠掷去,把个金坪给砸懵了,竟忘了要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额头擦破一层皮霍霍出血。

    “你以为你多有本事?!父亲在世时尚且不敢动他,你敢?!你以为外面五千兵马是纸糊的?那陈平危能百步之内取你首级而教护卫无从反应,你信也不信?!”金夫人一口气说完喘了两口,冷笑对金坪,“杀他?我信你计划缜密杀得了他,之后你却安有命在?!苏子清得了消息能饶得了你?到时发兵泽州,金家一家老小就要为你这蠢货陪葬了!“

    金坪脸色越来越白,至到最后一字落地,已经如同墙灰一般,被他四姐恐吓得魂儿都没了。此时也觉出味儿来,为何当初屡次劝说父亲都没同意收拾李瑁,非是不愿原是不能也……又听四姐说到那陈平危,也是有所耳闻,郑军诸将数他年纪最幼,本领却最高。能被李瑁带在左右,岂是好看用的?现在方觉害怕,就算自己侥幸逃过一死,那边苏子清可是易与之辈?大军倾巢压境要报李瑁之仇,泽州可有力抵挡?

    金夫人看他这形容,心里暗暗松口气,似乎是虎住了,却仍旧绷紧脸,又往弟弟脸上抽了一巴掌,“母亲年事已高,你要作死就自己去死,休要连累她老人家!”搬出了金老夫人,金坪心底最后那一丝侥幸也教浇灭了,垂头道,“是弟弟思虑不周,还请四姐息怒,弟弟这就安排撤下人手。”

    ☆、整旗鼓

    李瑁有惊无险从泽州回来,洛阳这边上下都松了口气,至见了苏子清,大郑王也觉奇怪,“看金坪那样儿应是有阴谋的,何以最后没能动手?”他自然是不知道金夫人姐弟之间一番谈话,李瑁起先就已察觉出金坪的拘束反常,暗暗留心周围埋伏人马,也叫陈平危时刻警惕,谁想几天下来竟然什么也没发生,一路顺顺当当回到了家。

    “他若不生事是最好不过,往后还用得着他呢。”苏子清觉得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离了金坪的地界那小子就算后悔也奈何不了。于是拉着李瑁开始说接下来部署,“你走这些天我同闻人美仔细商量过,眼下局势平稳,金钰国身死,孙铳蛰伏,咱们与西南隔了褚子凝这条缓冲带,正是可以举兵东进的时候。”

    李瑁闻他言隐约猜到苏子清有意取汴梁,此是他魂牵梦绕之地,若能取回如何不欣喜?只是“你大病初愈……”“无妨,”苏子清打断他,“我不消身先士卒,也不用随军。有闻人美在前,你只放心就可。”李瑁于是不再反对。

    苏师爷详细说起了计划,“这两日便可着手筹备,闻人美会再去一趟泽州同金坪议谈联合之事,此事十拿九稳,只要泽州那边谈妥,咱们东进就可无后顾之忧,孙铳只有瞪眼的份儿。”李瑁说可,自信得过闻人美,只说,“汴梁以北都可给他。”苏子清应了,其实照他的意思汴梁都可不要,他此行重点放在原阳,此处经早年一战破败不堪已被弃了,但实是面对阎军的一大要塞,以郑军的财力物力、并不须花费多少时间便可重新修整起来。

    能够重回汴梁是大郑王平生一大心愿,是以对这次部署格外上心,还要亲征鼓舞士气。闻人美此番点兵没带上冯老将军,而是让人驻守长安以防孙铳。因郑王亲自坐镇中军是以不需要主将,只着了蔺松跟陈平危各领一翼左右并进。一切安排妥当,李瑁于金坪与约定时日,各率兵十万向东推进,互作支援。

    李金两家联合之事令小顺天王这边寝食难安,欲要在后面搞些动作,却因对方早有防范没甚效果,小顺天王愁得嘴上起了一圈水泡。洪成丹说且看阎彤安如何吧,“他虽不占那处地方,却未必愿让别人占了。”心里着实哀叹,这般步步为营、计划周密,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天下真的要姓李了。

    洪成丹自知年迈,早就有心无力,凡是求稳而已。孙铳如今是真个急了,难得顶撞与他,“堂堂顺天王,真要落得将来引颈就戮的下场吗?”说着当真呜咽起来,“如此,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叔父。”一提到孙琦,洪成丹只觉万箭穿心一般喘不过气。想要劝两句,奈何孙铳这回铁了心不听,洪成丹只得一咬牙,连说三声“罢了”,“是成是败,总不能叫他李瑁一直如意。”于是这边也整顿旗鼓,点兵十七万,直扑陈仓。

    ///

    冯裕传信回洛阳时苏子清吃惊不小,没想到孙铳龟缩这么多年,今次却狠了心要让郑军腹背受敌。信中求援,对方几乎是长安守军的三倍,只能勉强抵挡一时。洛阳守军也只得五万,便是全派了出去,还是差了许多。苏子清将信传到前方李瑁,点军准备等待消息。

    另一边前行却十分顺遂,阎军并未出兵,郑军于汴梁城外百里驻扎。接到苏子清来信后李瑁忧心他的安危想要分兵回去支援,被闻人美一口回绝。“阎彤安动向不明,如果贸然分兵,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再有金坪是个什么态度也很重要,他要是隔岸观火还罢了,若是跟孙铳再来个心有灵犀,郑军两下分兵皆是顾不上,就要被他们一人一口撕了。

    “可有什么办法?”李瑁急得转来转去,长安若失守,洛阳就如危卵。大本巢暴露在危机之中,闻人美也心急,却还不至于像李瑁一般乱了分寸。花了半日时间详细计划好应对之策,闻人美便传信回了洛阳,苏子清接到之后皱眉看完,兵行险着,却也只能一试。他到底还是信得过闻人美,钦点了五万兵马出征,主将是冯裕长子冯沛。洛阳几乎被掏了空,已是背水一战了。一面传信长安要冯裕稳步后撤直至退回洛阳,拉开顺天王家的战线,自己与冯沛却带着人抄蜀道,进陇西,直插金城。

    孙铳正面进逼压得冯裕退至郑县,他得进长安的第一晚庆功宴还没来得及开,就收到洪成丹加急传信,“金城被围,岌岌可危”。孙铳咬牙切齿,“好个围魏救赵。”他为求一胜大振士气,几乎把全部兵力都带了出来,眼下金城譬如当日洛阳。孙铳捏紧拳头,底下将领见了劝道,“郑军如今三下分兵,各处都已是空城,如若能迅速拿下洛阳,我们……”“我们就如瓮中之鳖!”孙铳狠狠一拍桌子。先不管冯裕还在带人节节防守,就算明日能直扑洛阳占而据之,等不及他回援、金城老巢就要失守,到时自己分兵两处,那边李瑁也带人回来了,两头夹攻,自己岂不正如瓮中之鳖么?

    孙铳真想扎个苏子清的小人儿狠狠钉几钉子,你为什么不援守?!为什么不援守?!!

    若此时换做是孙琦,大骂发泄过之后必定当即全军回撤,占不了郑王便宜也要回去包饺子把苏子清生吞。可惜孙铳没有叔父的决断,他犹豫不定,既不甘心罢手,又放不下金城。手下也有智囊,可是铤而走险总怕承担干系,是以一个个都成了闷葫芦。

    孙铳心有不甘,仍想尽力一搏,于是分出七万人回去支援金城,自己驻在长安求稳,并不敢继续深入。他不进攻冯裕也退,更不回来打,只与他遥遥对峙。等了两天没有等来西面的消息,却又道东面郑军已进汴梁,在原阳驻军修城了!孙铳这回简直要急哭了,大骂阎彤安怂货为何不出兵。

    此番混战结果,以小顺天王无功而返宣告落幕。孙铳回到金城见了洪成丹,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洪老先生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儿。孙铳捶胸吐血,“悔不听先生。”洪成丹闻言一点欣慰也无,反而跪在孙铳跟前与他抱头痛哭,“是臣无能,愧对先王!”臣主二人哭得撕心裂肺。

    小顺天王兴师动众,烧杀抢掠没干起来,好不容易占了几个要地最后还是灰溜溜撤回老家。虽也教郑军伤亡不小,却是一点好处没有捞到,反是面子里子统统丢了光。他自凄惨不说,却也给金坪上了一课,暗暗庆幸金夫人当初一巴掌打醒了自己,若不然只怕今日被说做败家儿的就是他了。

    ///

    而此时的琅邪,靳安邦在沙盘上重新摆上小旗,捣鼓一番后抬头对阎彤安道,“当今天下,可堪与将军匹敌者,唯郑王一人耳。”阎彤安点头,“昔年于洛阳未能一见,”实有些遗憾,又说起苏子清来,早知道该无论什么手段也要将人挖来才是。靳安邦听他这话都快耳朵长茧,阎彤安失之交臂的能人多了去,他这般遗憾还不是因为那苏某人神采风流至今心心念念?

    心中暗骂这个色胚,就算把人弄来你们俩也相处不愉快。苏子清跟阎彤安都是掌控欲极强的那种人,别说相处了,根本就不会走到一块儿。“先别说这些,将军可知,我那师弟如今也在郑王麾下。”靳安邦拔起一面写了李字的小旗,插到原阳。请百度搜索“魔爪器”或登录下载最新版本

    ☆、鸣兵戈

    前往偷袭金城的五万人马只回来了两万,冯沛还伤了一条腿,万幸是此战总算没让小顺天王占去便宜。这边善后完毕,苏子清一刻不能歇息就要赶去汴梁。原因无他,闻人美担忧阎彤安有什么诡计,想要他来劝李瑁放弃汴梁。汴梁啊…这个埋在大郑王心中柔软又残酷的地方,对那俩冷酷无情的军师而言可比鸡肋还不如。

    《御宅屋》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