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就赌,谁怕谁!”想到这,他也豁出去了。敢于应战,一方面有冲动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自认为有较强的承受能力,能够在背水一战中求得生机。
嘴角微微勾起的岳明俊做了个发牌的手势。
第一张是暗牌,反扣于桌面,高杰拿起来看了一眼,还不赖,是个a。
而岳明俊只专心地吸着雪茄,当面前的暗牌不存在,第二张牌接踵而至,不大,红桃q而已。
高杰这边则是个j,对面优先下注:九十万。他选择了跟。
整个包房非常安静,或许受了感染,荷官的动作也放得极轻。第三轮,岳明俊只得到了9点,高杰拿到比他大的k。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抬手就叫了一百万,另一百万也随之扔了进来,叼着雪茄的人轻轻吐了个烟圈。
高杰初步判断了形势,自己已经拿到了凑成顺子的三张牌,相较于对面不成气候的牌面,无疑有很大的优势。接下来这一张比较关键,好在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竟是张他正好缺少的牌:10点。
岳明俊眼里则映着一张红桃7,他不由撑起身子,打量了一下跟前的牌列,毫无亮点,一个对子都没有,更别说顺子了,这次,他很保守地只下了七十万。
七十万说少不少,说多不多,自己平时没跟他赌过,高杰感觉有些不好把握。于是他把从自己踏进赌场起有过的输赢皆梳理了一遍:第一轮的骰宝,自己一败涂地,但并不代表岳明俊就是当之无愧的赌王。第二轮的百家乐,自己不是和他勉强打成平手了?牌不过手,荷官在发牌之前也展示过,所有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即使他在骰宝上有所技巧,但绝不可能在扑克上应用,更不可能像电视演的那样把牌面上的数字变换了,这是现实,大家只有被现实打脸的份,哪能随便打现实的脸?
但又想回来,他牌面如此不济,却并没放弃,要么是好面子,要么握着自己尚未洞悉的翻盘利器。当一张q落在龙尾时,不禁打消了顾虑,雀跃不已。可谓千载难逢,自己居然拿到一副完整的顺子,总算是一锤定音。就算运势不佳,也有很大几率拿到较大点的对子,也足够让他临危不惧。
高杰已是胜券在握,他心潮澎湃,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淡定。岳明俊这边就比较尴尬了,手中捧着一张小得不能再小的2,连他身旁的人也愁眉苦脸,如丧考妣。高杰暗暗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缓缓地将筹码全数推出:“梭哈。”
充满力量的声音朝岳明俊重重砸下,只见他吸烟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眶里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像是在苦苦思索,又像是在垂死挣扎。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如同化作了一具僵硬的尸体,没有半点反应。
“你可以放弃。”见他迟迟不动,直直看着他的高杰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他心平气和,既看不出中了大奖的得瑟,也瞧不见偷功亏一篑的端倪,那是张什么底牌,根据他精湛的表演,任何人都一无所知。
但是他说了一句让岳明俊极不爱听的话,便注定不能善了了。
此话一出,岳明俊果然没让他再等下去,双手往前一推:“那我也全梭吧。”踌躇不前的表情一扫而空,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分笑意,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高杰感到有些触目惊心。
就在荷官准备开牌的时候,高杰默默地进行了好几次深呼吸,顺子都赢不了,那简直没有天理。做销售时,他就养成了一种悲观心态,没到签单的最后一刻,绝不能掉以轻心。赌博也是一样,不到开牌的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预判也不可深信不疑。
底牌翻了过来,牌桌上失去了最可怕的秘密。
“a-j-k-10-q,顺子。”荷官环视四周,朗声宣布,“庄家:5-q-9-7-2,”略微停顿后启唇:“同花!”
作者有话说:小受充其量只是个赌神,小攻最后会成长赌王……夹着护垫的小受只有好好地仰望他……多美的画面啊
第6章 7 赌台底
7
高杰瞬间就瘫软了,耳边嗡嗡作响,后背汗如雨下。曾经他在报纸上看到有人破产跳楼,惋惜之余,觉得对方也未必太傻,为了身外之物丢弃性命,何其不值。如今倾家荡产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总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辛辛苦苦积累的财富,眨眼之间,就不属于自己了。所有的努力和奋斗,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抹去,纵然淡泊名利,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岳明俊似笑非笑地挑起一只眉,“你做出了一个预判,认为我很小几率能拿到同花,但是,赌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既然你能拿到低几率的好牌,为什么我不能拿到比你更好、更低几率的牌?”
他说得没错,高杰面如死灰。当他看见岳明俊四张红桃在手,就有过不详的预感,但是求胜之心已经膨胀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何况他潜意识不断否定对方有翻盘的偶然。
“如果你的底牌是……红桃,那你第四轮下注为什么……不多下点?”全盘皆输,男人说话都变得困难。
“既然赢,就要赢得漂亮。不仅要赢你,还要赢钱。如果我下得多了,你会忌惮,假设你半路放弃,剩下的几百万依然还在,你还可以用它重操旧业,东山再起,到时又有了复仇的机会。那么这个赌局,就不叫决胜局,如果不能决胜,那我和你赌还有什么意义?!”岳明俊毫不吝啬,侃侃而谈,同时也不谦虚,**裸地彰显着自己的高明,“如果我下得太少,你又会怀疑,接下来你会变得谨慎小心,这样我就不能达到让你倾尽所有的目的。其实这里面有个猜忌心理,不管我下得多,还是下得少,你都会不断地猜忌下去。所以还不如寻个合适的数字,也好让你省省心。”
“哈哈,好一个达到让我倾尽所有的目的,”高杰一边失声惨笑,一边痛苦地喘息,“难道你不知道,我早就倾尽了所有?!我对你,早就没有了一丝保留?!”
岳明俊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招呼人将赢得的筹码装进编织口袋,过了一会才回过头,戏谑道:“哎,我最怕哭鼻子的小孩了,看在你伟大告白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怎样?”
听言,萎靡不振的男人立刻坐直了,他太想反败为胜了,他可以赔掉钱,但不能失去爱。他最看重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精神支柱。金钱能让你得到一切,爱情却能撑起一片天。看起来,金钱远远比爱情实在,但一比较,爱情的价值和金钱完全是天壤之别。
仿佛看到了希望,高杰又恢复了素来坚强的样子,只是有个疑惑:“但是我已经没有了赌资……”
“不,你还有,”岳明俊伸出夹烟的那只手,对他点了点,“公司、证券、房产都可以拿出来,只要你肯拿出来,我就再跟你赌一局。”
听言,高杰立刻变得警惕:“之前你还炫耀你把我逼上绝路的手段,你觉得我还可能把我最后的家底白白送你?”
那人轻轻一笑:“这一次,可不是一般的赌局。而是——赌台底。”
何为赌台底?顾名思义,就是除了台面上一赔一之外,在台底下,还可以不顾赌场规定,两人之间私自把赔率提至一赔三、一赔五、甚至一赔十。也就是说,高杰如果选择了一赔三,在桌上押一把一百万赢了,赌场要赔他一百万,岳明俊另外要赔他三百万。
“你剩下的资产,包括你那张护照加起来,也不过值两三百万,”岳明俊很快估算出他手头所有东西的价值,“要赢回你之前损失的一千万,就只能选择赌台底。只有这样才来得快。”
高杰冷哼一声:“你错了,我不仅要赢回我输给你的钱,还要让你倾家荡产!我选择,”他气势十足地比出三根手指,“三十倍的赔率,你敢不敢接招?!”
这野心太大了,听言连吴建辉那张面瘫脸也不禁微微动容,这家伙长得眉清目秀,没想到口味他妈的这么重,赔都要赔上内裤,死都要死无全尸!
人没到走投无路,又何能绝地反击?高杰下定决心,把这个男人赢到手。还考虑什么后果?
“你最好想清楚。”岳明俊双手交叉,悠悠然地架在胸前,“开弓的弦,没有回头的箭,你确定你能够驾驭这么大的赔率?”
“是的,”高杰回以凄厉一笑,“我迫不及待地,想去往地狱。”
在赌场上,不管是高尚、还是低贱,不管是富商、还是穷鬼,不管有灵魂,还是没灵魂,运气对待他们,皆是一视同仁。
为了爱而孤注一掷的高杰,并没得到上帝的同情,也没得到女神的垂青。
后半夜,他变得几乎不像自己,完全赌红了眼,时而兴奋又时而崩溃地厮杀在战场上面。
“还要继续?你已经欠我五千万。”
“接着赌!”
“收手吧,都快欠我一亿了。”
“别废话!赶紧开牌!”
包间里两把声音此起彼伏,但口气完全相反,一个只是猫哭耗子的假意提醒,一个是色厉内荏的不耐喝斥。
“开牌,怎么还不开牌?!”不知输了多少把,高杰抬起那张被疲惫和绝望折磨透了的完全变形的脸,就像在摧残自己的生命一般拼命迸发出绝地反击的杀意。
岳明俊没动。他的面容、脸色以及精神状态,和他几个小时前在赌桌上坐下时别无二致。而比他年轻好几岁的高杰,反而像时间走得太快,看上去垂垂老矣。他按住那人颤抖的手,有些不忍地说:“你已经欠下我——整整两亿的高债,除非你马上还清,否则我不会和你赌下去。你也没和我再赌的资格。”
作者有话说:我现在能做到的是大概四五章的样子h一次,如果是老读者,大家应该了解我的风格。我不能用肉来换取点击。无论怎样,我必须得保证内涵和情节。毕竟我想写的,不是一部很单薄的赌文,虐来虐去并不是最后能he的理由,对不对?我喜欢脱离一些既定的模式和惯性思维,我也敢说你们看到最后也许会觉得这篇文要比诡王更胜一筹些……好吧,一写现代文就老是不由自主地抬高逼格,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有逼格还不如不写……花这么多时间打字,就是让咱们的嫩比**下估计也没好大的意思我还是希望给我的读者带来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我现在,虽然写**写肉,但我的文并不是纯**和纯肉。**+情节+内涵+肉的组合,是我最喜欢的模式,能够满足大家的多面性,你认同这点,就收藏,不认同,就可以去看别的……
第7章 8 咳,清场
高杰这才一点点地,像是从一个混乱不堪的噩梦中醒了过来,抬头,就撞见两道目光,那目光透着严守规则的铁面无私,更透着对他自不量力的鄙视和怜悯,还有一丁点作为施舍的柔情和爱怜。
他的心高高窜起,又嘎然而直。一滴肝肠寸断的热泪,从脸庞滑了下来。
曾经他自认为自己平凡但不平庸,坚守底线、为人诚恳,把人性看得极透,且能够很好地把控生存和道德之间的平衡,看问题也颇具角度,加之勤奋又淡泊,算是比较优秀,作为配偶,不算最佳,可作为合适人选也是绰绰有余了。
当他真的到了一无所有的绝境,劣根性接二连三地暴露,他以为自己永不会出现的丑态,竟在无意识间淋漓尽致地展露,跟一个毫无内涵的人根本没什么区别,那颗对待爱的赤诚之心,被贬低得如同笑料,一堆垃圾。同时在自尊和优越感猝不及防地粉碎了一地时,他终于梦寐以求地,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一丝丝虚假的温情。
多么多么可悲……
“我还没有输,咱们开了这一局!”他现在就像个不要脸的混蛋,已经堕落得一文不值还渴望着奇迹,渴望留住他不配得到的爱。他突然明白,岳明俊为什么不要他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也怪不得他总是一厢情愿。他从没看清过自己,表面谦虚,实则一直在抬高他压过人性的那一点小小的胜利。
“我可以跟你赌完这一把,可你欠我的钱太多了。”岳明俊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要是你愿意把你母亲和兄弟住的房子也押进来,我还能考虑考虑。反正他们住的,也是你赚的。”
他这是步步为营,把自己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引,“你这个禽兽,还有没有良心?害我如此还不够?还想我把家人拉下水去?!”
高杰突然惊觉,自己太在乎他,从来没想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怀疑他对自己那一片不良居心,只要爱了,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信任,可如今看来,他可能从开始,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岳明俊不高兴了,收起循循善诱的样子,躺回了沙发,“这场赌局,你情我愿,愿赌服输,赌不起就别来,来了就甭埋怨。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高杰真的是被逼急了,两大两亿,他根本就偿还不起!就算把他的身体掏空,用所有的内脏和器官来抵也要差好大一截,最后的房产是绝不能动的,那是留给母亲养老的,兄弟才生了二胎,失去住所该怎么生活下去?
“我老是输,你总是赢,敢情是出了老千?!”男人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吴建辉说话了,他沙哑的声音像是伺机而动的响尾蛇:“高先生,你也是成年人了,说话能不能经过大脑?澳门是正规赌场,是公平合法的存在,绝不允许出老千的情况发生。就算有人出老千,也只会是赌客,不会是荷官。而且出老千的人,都被扔去填海了,无一例外。若是不认识的人,说俊哥出老千,我会毫不犹豫地,”他两眼一横,“马上毙了他!看在你是俊哥朋友的份上,这次也就算了。还是一句老话,玩不起,就赶快滚回去,别丢人现眼了。我们这不欢迎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的虾米。”
这袭话分量极重,何况空口无凭,高杰只得哑口无言。要不是岳明俊替他打了个圆场,便险些连头都抬不起。
“别跟他计较,建辉。他来自大陆,还不懂得咱们的规矩。早知如此,我该和他赌点别的,免得有仗势欺人的嫌疑。”这个圆场不是白打的,还顺便将他讽刺了一番,岳明俊这才觉得稍微解气,“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两亿你要怎么还?”
该来的总归要来,高杰难受得不住吞咽口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连本带利,全部还你!”
“你就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地去卖,恐怕也不够利息,高先生,到了现在你还这么高看自己,我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吴建辉插言奚落了一句。
男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在他挤兑下显然难堪到了极点。
唱双簧似的,岳明俊也亦步亦趋,跟着唱戏:“那不一定,人家一表人才,貌比潘安,如果他愿意,一次,我愿意出一亿。”
听言,吴建辉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三声,龙雨泽却没有笑,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高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当作商品一样品头论足,彻彻底底地颜面无存。但他还是将自己被折断了的脊柱奋力撑直:“我的命你们想拿就拿去!但请不要侮辱我的尊严和人格!”
在这里呆一秒都像是凌迟,说完他转身就走。这套老套的台词,就连他自己也深感滑稽。
却被铜墙铁壁般的胸膛堵了回去,吴建辉面布阴鸷,恨不得伸出手,将他一把捏死。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