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锡的出现让夏凛多少有些心安,只是身体依然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依照秦锡的指示去掰那块座椅板,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样,原本应该严丝合缝的座位板却被夏凛轻而易举的掀开,内里空心,恰好容得下她一人藏身。
夏凛抱起喜服蜷缩进去,又伸手捞起座椅板,小心翼翼地盖上,一切都照着秦锡说的做好,自己诚惶诚恐地待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里。
夏凛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剧烈的心跳更显突兀,衣料和内壁的摩擦声,夹杂着她颤抖的喘息。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耳边,每一种都像放大了无数倍,充斥在脑海里,让她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那犹如黑洞似得摄像镜头一直睁着“眼”看着她。
轿子晃晃悠悠不知道走了多久,夏凛被困在这立锥之地,憋的她几乎快要窒息,外面欢天喜地的音乐与座位下低声啜泣的夏凛形成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尖叫,夏凛还没来得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刺破轿帘,直接钉在了轿内的椅背上。
那“笃”的一声响,像是刺穿了夏凛的胸膛,她心里悲哀地想着,“开始了……”
即便夏凛看不见,却依然能从兵刃高频率的碰撞声中,想象此时此刻外面的形势会有多严峻。
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高呼着,“保护公主!”
不停地有人惨叫,不停的有人怒吼,不停地有人倒下……
夏凛躲在座位下面,双手紧紧地攥了衣服捂住自己的脸,嘴唇颤抖地喃喃自语,“不要怕……不要怕……”
恐惧的时光被喊杀声拉的冗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钝刀剜心,惨烈非常。
“夏凛……夏凛……”
夏凛浑身抖如糠筛,脑袋朝怀里缩的更深了,只能听到她小声地呜咽,“别杀我……别……”
“夏凛,是我。”
秦锡把夏凛从座位下抱出来,拨开了贴在她额头上早已散乱的发丝。
“秦……秦锡。”夏凛抬头,通红着眼眶看向她,脸上的脂粉已经被泪水晕染成深深浅浅的泪痕。
“没事了没事了。”秦锡把她虚搂住,手一下下的拍打在她的背上,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没事了,别怕。”
夏凛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去细想秦锡这个有些亲密过头了的举动,只是更紧地攥住了秦锡腰间的衣料,再也不肯撒手。
第3章 秦锡
“来,能走吗?”秦锡扶着夏凛起来,带着她往轿子外走去。
夏凛两腿发软,抖得厉害,刚起来就一个趔趄朝秦锡身上栽去,秦锡眼明手快地在她腰上一搂,避免了夏凛又一次双膝跪地。
“没事,慢慢来。”
轿子外面的打斗仍然没有停止,虽比起开始减弱些许,可夏凛仍是十分恐惧,尽管她与外界只有一帘之隔,可她依然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秦锡已经站在外面,像当初让她站在走廊内拍照一样,只是满怀鼓舞地注视着她。
夏凛也看向秦锡,她哭得太久,模模糊糊看着握着她的手的秦锡,那人脸上贱满鲜血,黑色的劲装被血液渗透,像刚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神罗刹。
夏凛最终被秦锡抱下轿子,轿子外遍地都是残败的尸体,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里,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秦锡放她下来,牵着她走到一匹马跟前。
“来,上去。”
秦锡托着她坐上马背,自己也一跃翻身上马,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出好看的轨迹,夏凛有些看呆了,这,是她认识的那个秦锡吗?
“驾。”随着一声低喝,秦锡扬鞭,驱使着马儿奔跑起来,把那血腥残暴的画面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夏凛坐在前面,被秦锡搂着。她从来没骑过马,此时只能死死地抓住马鬃,半倚在秦锡怀里。
马背上十分颠簸,夏凛被颠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秦锡的嘴唇时不时从她耳边擦过,背部紧贴着秦锡的胸膛,强劲的心跳也并没有被这剧烈的颠簸所掩盖。
好不容易出了城,秦锡不放心地回头看去,只一眼心脏又沉到谷底,她远远地看到追兵凶神恶煞地朝她们冲来,身下的马似乎也在刚才的围斗中受了伤,渐渐慢下了步子。
这样的话,被追上,就是迟早的事了。
秦锡紧抿了嘴,在夏凛耳边低声道,“抱紧我。”
她也不管夏凛是否听见,反手把夏凛搂住,足尖在马镫上飞快一点,随即纵身而起,趁着马往前奔跑的冲劲,又借力一蹬,抱着夏凛摔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夏凛一颗心高高提起,刚出口的尖叫被淹没在了狂风里,身子落地的那一刻,她听到不知是谁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夏凛有些蒙,只是秦锡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她的头上,让她难以有太大的动作。
“别出声。”秦锡压低了音量,可夏凛还是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压抑的痛楚。
“你……受伤了吗?”夏凛小声问道。
秦锡皱着眉瞪她一眼,夏凛立刻就噤了声,不再开口。
不一会儿,夏凛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听上去,人还不在少数。她下意识转头看秦锡,而后者却面露痛色,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正趴着的地面上,已经聚集了一小滩的汗水。
“秦……秦锡,你怎么了?”
夏凛一下子慌了,她挣扎着翻身想要去查看秦锡身上的伤口,秦锡按着她头的手却突然用力,把她狠狠地箍在了自己怀里。
“闭嘴。”
满脸血的秦锡突然露出凶恶的表情,夏凛这下是真不敢说话了。
眼见着大批追兵远去,秦锡总算是长舒一口气,她一只手撑着坐起来,另一只手在抱着夏凛跌在地上的时候拉脱臼了,此时像个散架的积木,软踏踏地耷拉在腿上。
夏凛跪坐在秦锡身边,心里一着急,眼泪又开始往上涌。
“你,你手断了吗?怎么办?”
“没事。”秦锡试着动了动受伤的手臂,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把你腰带给我。”
夏凛一听,忙不迭地把腰带解了,递给秦锡。
秦锡拿着腰带折了几折咬在嘴里,那只完好的手握住脱臼胳膊的小臂,闭了眼,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夏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锡要做什么,她不忍地别过脸去,只听耳边传来秦锡极其压抑的闷哼,然后就是骨节“咔哒”的一声脆响,听得夏凛毛骨悚然。
她刚一转过脸,秦锡就一头栽到了她的怀里。或许是疼极,秦锡的嘴唇不停的发抖,面色惨白的不成人形。
“秦锡……”夏凛用袖子擦着秦锡额头上的汗,小心的喊她,生怕秦锡一个撑不住就晕了过去。
缓了好久,怀里的人终于低低的应了一声,“没事。”
秦锡站起身来,刚伸出手去拉夏凛,却被夏凛挡掉了。
“你的胳膊……”夏凛自己站起来,指着秦锡受伤的胳膊解释道。
秦锡一愣,随即笑了,“没事。”
“走吧。”秦锡重新拉起夏凛,带着她朝林深处走去。
她真的是秦锡吗?
夏凛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某人,面露疑惑。目光转下,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秦锡的手上仍沾染了鲜血,有一部分还蹭到了夏凛的手背。
她的背影单薄,夏凛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出她是如何从皇宫侍卫中杀出的血路;又是如何,如同积木般,把自己脱臼的胳膊装回去;又是如何,知道逃脱的路,指引她前进。
所以她真的是秦锡吗?是那个研究生毕业、带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对人温和疏离的同事?
可刚才那个身手利索、对自己都颇为狠心的人又是谁呢?
疑点像一团团乌云,把秦锡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夏凛费劲地想要看清她,可是不管她如何揉搓眼睛,面前的秦锡依然像裹上了一层雾,朦胧的几乎要与周围混作一体。
夏凛脚下迟疑,步子就慢了下来,秦锡回头,皱着眉看她。
“你累了?”秦锡问道。
夏凛张了张嘴,还未答话,就见秦锡在她身前半蹲了下来。
“上来,一会儿他们发现我们不见,就会折返找来。”
秦锡身上的血已经沥干,衣服硬壳似的贴在背上,显现出她纤瘦却并不羸弱的身形。
“你你真的是秦锡?”
夏凛站在她身后,片刻的迟疑,终于问了出来。
秦锡呼吸一滞,而后慢慢起身。
“你办公室种有五盆花草,其中三盆绿萝、一盆小榕树、一盆白掌。”秦锡转过身看着她,语气平缓,毫无起伏。
夏凛愣住,秦锡接着说,“电脑左边是装满口红的盒子,右边是小型加湿器,通常滴橘子味精油。”
秦锡把夏凛黏在嘴边的发别再耳后,指腹拂过她的唇角,“你有一个交往两年的男友,可是在上个月已经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