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回来后,对我明显冷淡了,我知道她是怨我和小青父亲联手拆散了她们。可我不怪她,仍一如既往地对她好,我相信终究有天她会明白我的苦心。
就这样过了两年,她有天对我说:三哥,你娶个女人结婚吧,别在我这儿耗了。我没同意,说: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你另外去交男朋友,等你结婚了,我自会考虑自己的婚事,不然,我等你回心转意。
那年她本想去考研,可单位不同意,只得作罢。又过了两年,周围的亲朋好友替我们着急了,不少同龄人的孩子都会满地跑拎瓶子打酱油了。在他们眼里,我和美凤谈了8年的恋爱,8年啊,抗战都胜利了,不明白我们还耗什么!于是轮番游说劝说,甚至小曼单位的领导都出面关心。
最终,在小曼快27岁的时候,她同意和我结婚,但提出暂时不要孩子,说想趁着年轻,在事业上作出些成绩来,我答应了。婚后,她对我很好,对我家人也好,作为妻子儿媳,没有人能比她做得更好,那三年,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男人了”谢三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还在回味那三年的甜蜜,许美凤也没催促,递过去一支烟,替他点上。
谢三力静了会,望着眼前一团烟雾慢慢散尽,继续道:“我记得是九五年初,小曼就跟我提过,想办停薪留职去南方投奔她的几个混得不错的同学。我当时没有答应,那会周围一些有关系有资本的人都下海经商,也有些生活不如意的去了南方闯荡。我对我们的日子是很满意的,不富裕,可稳当。再说那会小曼在单位很受重视,设计得过奖,是领导重点培养对象,没必要出去。
可小曼中了邪似的,有机会就跟我提这事,而且显得,怎么说呢,显得很迫切很烦躁,对她的反常,我就有了丝警觉。
小曼平日的社交很简单,婚后对我也很坦荡,家里就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放放存折现金什么的,对我可以说没什么秘密。若真有什么隐瞒,那相关的东西只可能存放在她办公室,于是,我找机会把她办公室所有钥匙都私下配制了一套。
不久,有晚小曼加班,我去接她,因工地上出了点事情,她和同事就赶过去处理,我在她办公室等着。没一会,她打电话过来,说可能要弄个通宵,要我先回去。我心道这可真是个好机会,便关上了门,从容地打开了小曼的办公桌。
细细地查找了几个抽屉,没发现什么异状,最后只剩下一个柜子,全是图纸,我小心地抱出一些,把手往里一探,有了,里面是空的,我摸到了几个笔记本和一个文件袋。
那些笔记本是小曼的日记,不是每天都写,断断续续的,而那文件袋里装的却是小青的信件,从87年到95年,按日期装订成厚厚的两叠,连信封也整整齐齐地展开装订了。
美凤,我现在已经无法跟你描述我当初看见那些东西时的心情,只记得那时已经是春天,可我却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小曼87年分回来,和小青相隔很远,我以为她们早就没有联系了,却不料那她们一直保持通信,甚至利用各自出差的机会在异地相见过。
小青的信里充满了哀怨,小曼的日记除了通篇对小青的思念外,还有一种愧疚,认为自己没有顶住压力结了婚,愧对小青多年的独守。提到我的地方很少,只说我是个好人,嫁给我只当是报恩。
那晚,我第一次感觉受到了很深的伤害,第一次对那个小青有了深深的恨意,85年她就把小曼拉下水,十年过去了,小曼已经结婚了还不放过,竟然相约要停薪留职一起南下。
我把小青信封上的地址抄下,又在她的信件里,选择了几封不同年份的,用刀片小心裁下,我得行动。我不能让小青得逞,我要捍卫我的婚姻,拯救我的妻子。
几天后,我借口回老家看爷爷,去了小曼当年读书的院校,找到小青的父亲,他已经是教授了,谈及小青,教授很无奈,说家里管不了小青,她工作后,他们就很少来往了。
我又去找了小青单位,是一个什么设计院。父母管不了,总有可以管住她的地方吧。她领导听了我反映的情况,仔细看了那些信件,很重视,说会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于是我回来了,我相信小青单位组织会说服教育小青的,而且她单位答应不会批准她停薪留职,这样,她就不能拐带小曼离去了。
过了一些日子,有天我下班回家,见小曼直直躺床上,怎样都唤不醒,旁边有个安眠药空瓶子,忙弄她去医院洗胃,抢救过来了回家又割脉,我预感到可能是小青出事了,果然,打电话到她单位,有个同事说小青跳楼自杀了。
我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小曼没机会吃药割脉了,就绝食。没办法我找来猴子,不敢告诉他真相,只说小曼生病吃不下东西。猴子大急,当下从宿舍搬回我们家,悉心照顾小曼,也许为了猴子,小曼最终活了下来。不过没过多久却疯了。”
谢三力说完,神情落寞地呆坐着,许美凤不明白他说这些,要真实地表达个什么意思,便问:“三哥,你觉得你做错了么?”
“不知道。”谢三力道:“如果,她们都健健康康地活着,我坚信自己没有错,可一死一疯的结局,我的对错,还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那以后,我就没有心安过。”
第四十章
40
许美凤在莫小楠家调养了几天,脸上的红肿渐消,不过眼底巩膜仍在充血。期间,猴子来过一次电话,郑重地宣布要和她离婚,这让美凤烦躁了,抽疯抽到这份上,就tm的过分了。不过,这也意味猴子不会再动手,她安全了。
这天,骆思敏中班,许美凤戴个墨镜,去学前班接了朵米,回来的路上,给风一吹,冻得簌簌发抖,这个冬天气温低得出奇,还未到冬至,都加了秋裤还是抗不住冻。
“许阿姨,咱晚上打火锅吧,好冷。”朵米道。许美凤答应了,带着朵米买了菜,回到家,敲断棒子骨,熬上高汤,小火炒好底料。又指挥着肖亦朵米一起动手,择洗青菜,自己则处理荤菜,刀切装盘,一会儿,房间里就弥漫出浓浓的香辣味。
待莫小楠下班回来,望着丰丰盛盛的一桌,暗赞妖精的能干。和思敏不同,骆思敏是从有条不紊中彰显她的能干,妖精则在能干中突出她的张扬和霸气。
考虑到天气太冷,莫小楠拿出电磁炉,把啤酒倒小锅里,放上红枣枸杞冰糖老姜,准备煮热啤,美凤见状道:“每次见人这样搞啤酒就想吐,我今儿喝白的。”
莫小楠便拎了瓶红花郎,美凤又嫌是酱香型的,自己在酒柜里翻找出瓶1573,道:“只有这瓶是浓香型的。勉为其难了。”
莫小楠笑,招呼肖亦朵米上桌,道:“你倒会下狠手,这国窖还是卓尔聪留下的。”
一众人围着火锅,热气腾腾地吃着,几杯酒下肚,莫小楠和许美凤就喝出了些许红霞,正各自调侃,许美凤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没听几句,便不耐烦道:“不就是离个婚嘛,多大点的事啊,过几天,我回来和你谈,别再电话了,和师姐喝酒呐,忙着呢。”说罢,干脆把手机关了。
莫小楠楞了下,问:“离婚?好好的离什么婚?”
“侯神经这次疯抽大了,认定我是个心如蛇蝎的坏女人。呃,用他的话说,不能要了。”
“因为师傅的事情?”
“也不完全是,可能还有小曼姐的因数。”美凤便把那天谢三力告诉的简单地说了一遍,道:“你想,小曼姐事件,那小青死了,谢三哥于他家有恩,他没有可发作的对象。此番师傅出事,肇事司机和江义诚都找不到,新仇旧恨可不就落我一个人身上了?离婚还是好的,要有挺机枪,不扫我个满身筛眼才怪。”
小曼姐也喜欢女人?却是莫小楠没有想到的。真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平日里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同,尽量表现出世俗世界所需要的正常,而为了顺应这种正常,付出了多少血泪,演绎了多少悲剧,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多少有些理解猴子,可离婚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若只是为了师傅这事,倒也扯不到离婚上,回头我说说猴子。”莫小楠道。
“没用的,你以为胡子和三哥没劝他?不休了我他怎么顺下那口气?我回去积极配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