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尽管季妧已经累到不想去管真假夫妻男女之别倒头就睡的地步,但大宝还在家呢。
虽然有季明方陪着,但若彻夜不回,谁知他会不会又突然发作。
大宝若真闹起来,季明方未必制得住……
赶在城门关闭前,马车出了邺阳。
没行多久,天就彻底黑透了。
季妧坐在马车内,裹着被子,昏昏欲睡。
然而听着外面狂风呼啸,又没法真的安心睡着。
艰难的把棉被从身上剥下来,推给外面驾车的关山,谁知又被他不容置疑的推了回来。
如此一来二去,季妧也没精力跟他争了,小鸡啄米似的,拥着被子睡了过去。
关北的风向来烈,尤其是冬季夜晚的寒风,每每挟着掀天覆地的架势,足以穿山凿壁。回家的这段路途又多是旷野,就更是肆虐的毫无忌惮。
车厢能挡去十之一二的风劲,却挡不住四处渗进来的寒气,身上裹着的棉被像是铁做的,毫无暖意,就连睡梦中也是无边的冷。
季妧不自禁的浑身瑟瑟,靠近还能听见上下牙打架的声音。
关山掀起车帘进来,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待身上冷气散去,才俯身将人半抱在怀里,重新盖上棉被。
这次没再征询她的意见,直接伸手给她捏按起双肩,力道轻到不能再轻。
季妧真的累得不成了,丝毫反应都没有,只有紧皱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开。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缠绕周身的寒意突然消失,似乎有堵暖暖的墙,将她牢牢圈在其间。
季妧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关山深幽的眼。
一时竟不知是梦还是真。
侧头看了眼晃动的帘布,外壁挂着的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季妧微微有了几分清醒。
之前她确实担心关山冻着,但也只是想把棉被给他,没敢把他叫进来。
毕竟无人驾驶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进来了,那、那……”语气有几分急切。
“疾风认识路。”关山打断她,“安心。”
季妧:“……噢。”
所以疾风是安装了自动导航……啊,不对,应该是老马识途。
只不过疾风若是听见这话,不见得会高兴。
安全隐患解除,才意识到眼下这种情况不太应该,但无力拒绝。
谁能在冬夜拒绝一把火呢。
困意重新袭来,季妧闭上了眼。
这个怀抱是那么的安稳和可靠,像是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山,肩上的那只手就如硬邦邦的石头,却带着一股笨拙的轻柔。
季妧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人来。
倒不是因为什么旧情难忘,她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哪怕两个人曾同行同路同马车,也曾那么接近过,最后不还是相顾无言,渐行渐远渐无书
而她身边这个男人,会不会也一样呢。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风声起起落落,像是不得安生的内心。
“关山。”季妧闭着眼,突然出声,“你,想好什么时候离开了吗”
肩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
“……睡吧。”
季妧的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再未说话。
到家后,大宝果然在堂屋门口等着,手和脸都冻的冰凉。
季明方一直没走,他告诉季妧,自天黑后大宝就一直绷着,晚饭都没好好吃,但是没有闹着要出去找人。
锅里留的还有饭,季妧让关山热了和大宝一起吃,她自己一点都不饿,胡乱洗漱完,跟大宝说了会儿话,进屋倒头就睡下了。
翌日到店,重复着和昨日同样的流程,但总算没那么手忙脚乱。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店里来了第一位客人。
是那个馋嘴的老饕。
他跟季妧说鸭脖要是辣点就好了,季妧让他今天再过来试试,他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早早就过来了。
年轻时和姑娘相约都没这么激动过。
还没近前,就闻到了和昨日一样的异香,不过这异香中,又夹杂了一丝呛辣。
到得近前一看,两个灶,两口锅,一起咕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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