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分卷阅读82

    “前日夜中丑时,苏婕妤胎动不安,多亏有母妃精细照顾,招了半个皇宫的御医为其保住了腹中的龙胎,就连父皇都惊动了,来惊麟宫亲自过问。”这话说得不实,旁人不明其中因由,祁顾却比御医还清楚这龙胎究竟是如何惊动的。

    苏贵人与安贵人册封婕妤,一时恩荣俱全,赏赐多到单子唱不完,并各赐主宫,成了名正言顺的一宫之主。谁知大典刚过,武贵妃便以苏妹妹年岁小又是头一胎的缘由向皇上请恩,挪苏婕妤出主宫,这胎就养在惊麟宫的副殿里。

    皇上自然不信武贵妃能有容得下她的气度,此事不了了之。谁知苏婕妤这一胎天生娇贵,难养得很,还未足六月就有了滑胎的迹象。宫里人最懂得见风使舵,顿时谣言四起,盛传苏婕妤八字阴弱,养不起龙胎,需有一位身居高位的妃嫔相助安胎,才能将龙子顺利诞下。

    传言荒唐,元帝早已见惯后宫争宠夺势的阴损招数,又怎么会相信。可身为帝王,哪怕每日坐拥天下,唯独有一样是玉玺掌控不住的,那便是子嗣。每个帝王都视子嗣甚重,可宫中折命的龙子仍旧多得数不清,不足三月小产、六月滑胎、八月胎死腹中、足月死胎……从龙胎落到妃嫔腹中起就命运多舛,即便生了下来,也不一定能养到及冠。

    太后为了让他登上皇位用的手段,想必太上皇直至驾崩都蒙在鼓里,遂而元帝登基后就不喜子嗣众多,一是皇子多了便要分权,何不大权独揽,二是他绝不让子嗣变成自己的把柄,不叫任何一个女子能用肚子中的龙胎来左右他。

    如若真有此类,那必定容不下这等要挟,他连嫡亲的双龙之子都能舍去,还有何惧?到时候赐下白绫鸩酒,母子俱散,一个不留。武贵妃敢传出谣言来,就是拿捏住他看重眼下的龙胎,逼得就是一个玉石俱焚。

    几番思索,元帝暂时先将这事应允了,面子上是给武贵妃让了一步,宫里一团和气,内里则百鬼横生,各自有着算计。而那毫不知情的苏婕妤更不明白自己适于生养的身子为何总有滑胎之象,遂而对谣言深信不疑,圣旨赐下当日就忙不迭搬去与武贵妃同住。不出所料,自从她挪到了惊麟宫副殿养胎,果真龙胎再无乱象。

    她这一胎,来得比安婕妤早,皇上看重,只等足月后产下皇子,就连武贵妃也做足了功夫,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日日赏赐不断,用上等的珍贵草药来安她这一胎。只是因果轮回难逃,龙胎尚不足六月便被武贵妃用计害过,乱胎象的药混在膳食里叫苏婕妤服下后便堆成了慢毒,随着胎儿足月日益加重,终于到了前日深夜一并发作。

    一日一夜的生产,几乎折磨坏了苏婕妤的身子,怀胎月份不足,苦苦生下了一位公主。这下宫里只剩下安婕妤的龙胎,霎时所有宫人的眼睛都盯紧了皇后。只因安婕妤与皇后交好,等同于昭然宫中上下,她腹中的龙嗣是皇后娘娘保住的。

    廖玉林在皇宫里没有自己的耳朵,更是不知内情,听苏婕妤胎动了便知道这玉坠子雕刻而成的时候正好,便从腰间取下荷包一枚,献道:“臣廖玉林,恭贺宫中新添龙嗣,大殿下要的贺礼也已备好,请殿下过目。”

    原先祁顾还当这一胎是皇子,这贺礼才催得紧,如今倒是也不着急了,只是心里头愤恨难当。母妃殚精竭虑地伺候了几个月,最终竹篮打水,空忙一场,原先这玉坠子也紧催不断,如今恹恹从荷包里抖出来,也是倒吸了一口气:“啧,这样好的玉,哪怕在皇宫都难得一见,难为你了,起来说话吧。”

    廖玉林是读书人,自识字了那日就学着执笔书写。每一年的秀才生多如过江之鲫,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下场一试便如炼狱一场,三日熬得能揭下一层皮来。再那种逼人崩溃的考场里,他也就是一人一铺一杆笔,连个伺候梳洗的小书童都没有,笔锋写毛躁了就换,生生写废了数十杆。

    揭榜那日,廖玉林身中解元,跪谢恩师,直到再入太师府成了门生,右手握起笔杆来还微微抖着。三日秋闱,一举中地,全凭这双细瘦的手,堪比斩千军厮万将,遂而他将右手看得极重。而方才大皇子的靴子仅仅只在指边轻碾了几下,就足以震慑一个读书之人。

    右指攥成了拳头,掌心已出了一手冷汗,心有余悸。廖玉林明白,就算今日他这手叫大皇子废掉再也提不起笔来,前程断送也就是一瞬。

    “玉是难得的珍品,雕工也甚是精湛,这坠子上雕的又是什么?”翠玉透如碧空,放在掌中,竟连细微的掌纹都能透得清。这样通透的玉种做玉冠或簪子乃为上上品,雕了个玉坠子就有些看不清纹理,依稀看出是个祥兽,爪踏卷滚祥云,团座莲花鼎之上。

    “回大殿下,这宝玉上雕琢的祥兽乃是……狻猊。”廖玉林垂着眸子应道,眼下的暗影说不好是羽睫过密还是苦熬多日的痕迹。

    “狻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还有此物?”祁顾将玉坠置于烟雾缭绕的幻境中,白丝样的气笼笼而来,更添了几分神秘。

    “正是,此兽名为狻猊。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这便是那第五子。狻猊形如吉狮,好腾云驾雾。圣上乃是九龙至尊,真龙天命,苏婕妤腹中怀有一位皇子,寓意甚好,将此玉献上最为合适。”

    “狻猊?这寓意倒是正中下怀,只是龙之九子再如何腾云驾雾,终究还未化出龙身,成不了气候。”廖玉林尚且不知苏婕妤生下的是公主,这话到了祁顾耳中就格外讽刺。玉坠雕成的时候正好,只因算错一步,便送不出去了。否则将龙之九子的玉坠送与生下公主的娘娘,岂不是成了宫中的滔天笑话。

    其中利害,祁顾自然明白,本身这玉就是造价颇高的珍品,而苏婕妤只是他母妃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还真配不上这份礼的心意。可总归是洒下海样重金求来的宝贝,留下便可,说不准就能用在另一位婕妤的身上。

    只是到了那时,便是一把杀人快刀,斩人无形,凡和它有过牵连的人一并连累下狱。到时候就没有他祁顾的事了。

    “这事你办得妥当稳重,不错。”说着,他像阴曹地府的一抹魂魄贴在了廖玉林的身后,呼气间阴风阵阵,吹得廖玉林情不自禁颈后皮肉一凛。

    “谢大殿下赞誉,卑职万万不敢当。”双肩被人牢牢箍住,廖玉林无法回身,只得说道:“若是无事了,卑职就先告辞,还请大殿下将……”

    “廖大人可是赵太师的门生,又是今届殿试榜首,这样剔透精明的人儿,为何要帮我这个皇子?”指尖狠狠扎进官袍的料子,鹰爪捕食一般,扳着面前人的肩头,祁顾又问道:“就不怕我设局请君入瓮?宫里有多少算计的心思,我自小看得明明白白,如今我尚且信不过你,你又凭何要帮我?”

    喉颈好比被铁链栓死的孔雀,已全然袒露在猎户刀刃下以待放血,只消一瞬便魂飞魄散。

    “为荣华,为仕途,为殿下能允的锦绣。”廖玉林回道,瞳仁发散,等着大皇子发落。

    那香渐渐燃得快要尽了,香灰盘龙般旋起,久久不落。而一落下便碎如尘埃,化入尘世之间,再不可寻。

    香灰轰然塌落一瞬,祁顾才将人从手中松开。他兀自转了转手腕,可见用力狠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保廖大人从此高枕无忧,直步青云。”

    廖玉林屈膝,道:“谢大殿下赏识。”心中却涌起微妙的不安,可见大皇子耐不住性子,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

    申时,惊麟宫。

    “玉倒是好玉,哪怕就是我这见惯了好物的毒眼也觉得好,看来这位小状元有心了。”武贵妃落座于正殿,大皇子站在一旁。数十宫女缓缓端上晚膳前的甜汤来,只见武贵妃将玉手抬起,道:“都下去吧。”

    宫女退尽,武贵妃抚掌温温一笑,换下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面孔,对大皇子道:“站累了便坐,到了宫中就不必这么多规矩了。”

    “谢母妃赐座。”祁顾俯身一掀衣摆,“母妃的眼当真刁钻,这玉确实难得,雕工寓意也为上品。只是……苏婕妤诞下公主,算是用不上了。可若叫廖玉林这番心意辜负了,我还真舍不得。动了这样大心思求来的宝贝,总不能白白浪费,扔进库屋里落灰去,还不如借花献佛,反正那一位的龙胎还没动静。”

    武贵妃凝视着那玉坠:“哦?我儿何时有这般大的宽和心肠了,还要将此物献给安婕妤?旁的不说,她肚子那胎可是养在皇后身边,别说是你了,就连太后的东西都未必能送到眼前。”

    “那就看孩儿的本事了。只是那小状元心思鬼得很,怕不是赵太师能笼得住的人,留在宫里一日便徒生事端,早早除去也好。”祁顾在茶盏薄胚上拨弹一瞬,将茶水晃出了杯缘,双目炯炯,而后笑道:“既然这玉是他费尽心思求来的,若叫他死在这个上头,着实也不冤枉。还请母妃再制一味浓浓的寒□□汤,以玉坠为药引,泡制至时辰足够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总觉得这趟车开了会是很搞笑的科研车……

    小福福和太子的第一次

    太子:终于能吃到小福福了,孤要吸到昏厥!(并使用了一秒脱光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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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养心殿外,幕得贵提着仙鹤灯一盏,正候着,远远见有人上来,浮眯着眼,十分恭敬地拜道:“老奴给大殿下请安。”

    “进去多久了?”看清了幕得贵手里的金彤鹤盏,祁顾稍稍一怔,知道自己来得不是好时候。

    “回大殿下,有一个时辰了。可需叫老奴进去通报一声?”幕得贵笑道,见大皇子神色阴郁,就悄悄窥视着这位不好惹的脸色。可却没有一丝一毫挪动的意思,想必这话也是说说而已。

    不是大皇子使唤不动他,而是能叫幕得贵亲自拎起鹤盏立在外头,必定是有不寻常的人在里头。八百里加急蝠翼回宫,除却太后,一律避让。

    “无碍,今日父皇传得不急,我姑且等着就罢。”哪怕祁顾心思阴沉,也不敢扰了蝠翼与父皇议事。幕得贵连连低头称是,只听大皇子又问:“不知父皇今日的心情可有好转?幕公公伺候父皇左右,有些事……可得多提点提点。”

    这话在幕得贵心里转了个弯子就懂了,赔笑道:“大殿下说得是,皇上正值壮年,往后宫里再有新人,皇子公主只会多不会少。可这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时令,就如同农户收割稻谷,一季赶不上,今年就彻底囤粮无望。大殿下根基已稳,得天独厚,已占了先机。”

    “那就先借幕公公吉言。父皇不喜龙嗣过多,如今亡得亡、折得折,最克他皇位的那个又在北境,现下才知道血脉凋零的弊祸,只怕这时令上是晚了些。”祁顾回道,盯着养心殿的那扇正门,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比何人都要警觉。

    而养心殿中,元帝刚刚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这整年来他暴怒的次数比往年全加上还要多。曾经独权在握,万事运筹帷幄,近一年来却总有种事事不占先机的势头,好似总有人提前知道他想的何事、做的何事,叫他只得一步步被牵着鼻子走。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恐怕就是被人洞穿心思,可这人究竟是何人呢?想着,他饮下一口补气的参茶,凝目在西番边境递上来的折子上。

    尘世万物皆由因果,万象轮回,谁能想到曾经被舍出来和亲的那位郡主,竟有一日平冤昭雪,还了储番血统的纯正。

    那折子写道,因瞳色有异,妖言盛传,郡主并未得以重视。而郡主的母家曾是番漠中一孑然独立的一城之主,深居泱泱大漠中部,甚少出行,鼎盛一时,如今只是个自给自足的没落城邦。两月前,邦主后人的骆驼首次入番,为郡主生辰献礼,虽只是寻常食邑,可一行人却将储番惊动了。

    只因邦主后人中也有异类瞳色,如郡主类似。番储得知后大为不安,即刻招入番宫亲自询问,这才解了番后含冤十五载的冤屈,还了一个清白。原来邦主祖上曾与碧眼金发之人结亲,后人偶有生出瞳色异变,不足为奇。

    这下郡主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储番为弥补多年过错,特在番都大设盛宴,并赐公主府。择日亲自去番后陵宫跪足三日,不饮不食,以奠英灵。

    西番的幸事,未必就是大昭之幸了。如今郡主成了名正言顺的掌上明珠,若改日记恨起曾在大昭受辱,储番心中有愧,为给爱女出这口气,免不得在西边生事。

    看来苏雪丫头果真没断错郡主贵妻的命格,只是如今再求和亲怕是难了。

    “叫你们办的事可有进展了?”他兀自问道,面向空无一人的正殿。一个削瘦的人影自阴暗角落缓缓踱步而出,若不仔细看当真算不出这人呆了多久。

    “禀圣上,春日已至,每日行过马车千余,暂未寻出太子的下落。”

    “找!给朕一驾接一驾的掀开去找!”元帝厉声喝道,心中更是涌起从未体验过的不安,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从太子落地他便将这个儿子捏在掌中,今日却忽然害怕起来,怕这个儿子再也掌控不住,终有一日要立在这养心殿里,“朕清楚太子的性子,他不会甘于在北境受困,必定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臣遵旨!”练就多年藏匿的本事,蝠翼的人身也好似灰蒙蒙的蝙蝠,转瞬之间就隐去。

    “幕得贵!”他伸手又去拿那参茶,茶盏中滴水未留,已在不知不觉中喝光,而这点心火只能全部发在奴才身上,低沉怒吼道:“朕叫你退下你这是退到哪儿去了!给朕上来!”

    “诶诶诶,奴才一直在门外候着呢,不敢走远了。”幕得贵的耳朵一直听着里头的动静,急得跟绊了跟头似的,进来就跪下了,圣上甚少外露喜怒,这是怒到极处了:“回圣上,大皇子在殿外候着呢,可否叫奴才给传进来说话?”

    “传!”强压住将茶盏摔碎的冲动,皇上尽力捏着发紧的眉间,还从未有过如此掌控不住局面的窘迫,胸口气喘着:“传,传朕的口谕,四门加派禁军五倍之多,宫中守卫三倍之多,将这胤城、这皇宫给朕守成铁壁铜墙!再将朕的禁军派去看护安婕妤的住处,不可再出差错!”

    “是,奴才这就去!”幕得贵利落地起身,与大皇子侧身晃过。正殿的昏暗叫他没能看清大皇子嘴角微微抽动的皮肉。

    相距不远的太合宫中却是一片祥和。如今苏雪已有官职在身,再不穿寻常女儿家的裙褂,而是一袭朱红官袍,发髻高高束起,眉梢微吊甚是英气。太常寺得此正史,不仅祭祀、典籍再无纰漏,宫人更是知道苏官人有一口灵牙铁齿,上辩忠邪下辩是非,满宫寻不出一个能说过她的人去。

    这样有出息的女儿家,太后更是得力栽培,如同栽培曾经的自己。

    “瞧瞧这丫头,在太后身边养着真是越来越水灵了。都说太后宫中的风水养人,如今一见果真不假。”皇后接过苏雪递上的茶,莞尔笑道:“不知太后可有心仪的人选了,谁家公子能有这份修为?”

    牧白正给太后把脉,此时将一段雪白的绸子收回药箱子里,听太后说道:“这丫头的脾气倒也有趣,无心婚娶,一心想自己争个二品。哀家劝她,历来女官至多只上三品,苏丫头倒是不听,说那就由自己当头一个,往后的女官皆可效仿。后来哀家也想明白了,她愿争就由着她争,若往后重阳候府上念她适龄而不嫁,说苏雪丫头不孝,那就有哀家出面给她撑腰。”

    不甘愿地嫁于他人,这份苦头太后几十年尝得足足的,不想叫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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