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普通市民应该不算你的职责范围?”她收起那个瓶子,然后掏出钥匙。
“你不该对我有太多的信任,莱恩小姐。”蝙蝠侠站在漆黑的巷口,远远地避开路易丝身旁的灯光。
“嗯哼,可能?虽然你想杀了我的前男友,但至少你还和他一起宰掉了那坨恶心的东西,再加上那些传闻、信息、资料……至少我能肯定你不会像那个莱克斯一样疯狂。但收起防狼喷雾也不代表着信任。”露易丝耸耸肩。
“你取下了那个戒指。”
“细致入微的观察,大侦探。”她抱起手臂。
“你精神很强大,莱恩小姐。”
“现在又是道德审判了?”
“我无意对您进行指责,莱恩小姐。”
“我并不想对我的私人事务做什么解释,但是……我很清楚你话里的意思。”露易丝·莱恩站得笔直,她直视着黑暗中的蝙蝠侠。“我爱克拉克,我也将永远爱他。但是停在原地于事无补,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需要前行,我仍旧需要做些什么,我相信即使是克拉克也会认同这点。这个世界给予的伤痛和黑暗已经够多了,而我并不希望成为黑暗的养料。这是我的处理方式,如果这让你觉得……我只能说抱歉。”
露易丝转身踏上自己家门前的台阶,在推开屋门之前她停了下来。露易丝知道自己应该走进屋里,关上门然后继续那些永远完不成的工作。但是在那一刻,至少是那一刻她无法阻止那些声音发出。
“你做这些——这一切,是为了惩戒罪恶,弥补缺憾,还是只是补偿自己当时的无力?”
她没等到回答,暗巷里只剩下了翅膀拍打的声音。
“我认为刚刚莱恩小姐的言论有失偏颇。”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
“不,她没有。”蝙蝠侠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冷静。“她只是指出了某些我们都在回避的问题。”
“但……”
“我从未以此为荣。”
“……收到,通讯结束。”
蝙蝠拍打着翅膀回归洞穴,远处浮现了熹微的晨光,也许今天能再次看到太阳。
☆、05
尊敬的a·p:
抱歉如此唐突的与您联系。我于半年前参加了您组建的网络互助小组,在您和组员的帮助下,我已经能逐渐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至少我自己是这样感觉。这封信除了向您表达感谢之外,我也希望您能在百忙之中帮助我解答一个问题。我选择私下寻问的原因,是因为您从未在互助会上提到过相关事宜,如若您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请忽略并原谅我唐突的打扰。我想知道您在当时是如何接待那些来访者的,那些警察,或是记者和一些工作人员?在网上承认这件事十分容易,但是当不得不亲自面对时却变得如此艰难。我无意将自己的痛苦归咎于他人,但是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因此伤害他人。如能得到您的一些帮助,我将不胜感激。
祝您日安。
组员m·k
布鲁斯在另一场噩梦中醒来。
不是那条黑暗的巷子,也没有硝烟的气味和散落的珍珠。黑色的沙砾在他的脚下发出松软的声响,灰色的暗沉天空笼罩着广袤的原野,如同死人毫无生气的眼眸,乌鸦雕塑般矗立在惨白的十字架上,原本金黄的麦浪枯草一般,正午应该冒起袅袅炊烟的农家小屋里,徒留低沉哀婉的风笛绕梁。他站在最遥远的角落,衣摆沾染着刺骨的寒意。然后那只小小的队伍,抬着简单的棺椁,一点一点的被无尽的金黄麦穗吞噬,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然后漫天的黑暗席卷而来,谁在刺耳的笑声里放肆嘲弄,无数的尖叫在耳畔响起,将他的魂魄撕裂吞噬。无数的眼睛暗藏与此,无声的谴责着他所有的过错。
布鲁斯漠然的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他略带恍惚的看向窗外,暴雨正幕帘般紧贴玻璃倾泻,水流边缘泛起的白光刺痛了干涸的双眼。
这暴雨,正同那日的一样。
do you bleed?
他听到那个自己在一遍遍的,愤怒的询问着。如今他得到了回复,他宁愿自己永远不会收到的回复。
他起身,迟缓的如同刚刚复苏的病人,昨日的伤口藏在重重纱布之下,缓慢的凝结着暗红色的丑陋伤疤。
阿尔弗雷德来到起居室里时,布鲁斯正坐在他的电脑前,而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今早刚刚收到的邮件。
“我不知道你还会交笔友。”
“我也不知道布鲁斯老爷您在对我进行监视。”
“偶然遇到的可不能算是监视。”
“那我就只能抱怨时机太巧了吗?”
“你还可以抱怨我运气太好。”
男人抬头看他,毫无被抓包的窘迫。阿尔弗雷德挑眉看看他,然后把早餐放到桌子的另一头。布鲁斯撇撇嘴,不太情愿的站起来,让出那把椅子。鉴于布鲁斯喝下最后一点黄瓜牛奶并没有对此抱怨,阿尔弗雷德觉得晚上的蔬菜汁也大概不会被拒绝了,偶尔满足一下自家老爷的“癖好”有助于他行使管家的职责。
“所以……是什么事需要你参加这种——ptsd的互助会?”
“就让它保留一点的神秘感不好么?布鲁斯老爷?”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需要谈谈或是什么的——”
“我会主动向全美最好的心理专家寻求帮助,您无需多虑。”
阿尔弗雷德终于停下工作直面布鲁斯,两人默不作声的对视了一会,布鲁斯选择了先移开视线。
“在和你的笔友联络过感情之后,再检查下西区的警报器,昨晚我不确定他们被我弄坏了几个。”
“收到。”
布鲁斯离开前,再度回头看了看阿尔弗雷德,他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敲打了几下,但最后他只是径直离去。
门合上时阿尔弗雷德的双手从键盘上滑落,他转头看着韦恩庄园周围的树林,冬日降临,庄园里除去黑白,只剩下了一片惨淡的灰。
敬爱的m·k:
首先,我十分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对于我在网上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能帮助到你,我感到十分的欣慰,我相信您一定会从中走出来。对于您提出的问题,我先要声明这对我并无任何冒犯,我将尽我所能的来帮助您。您说我从未在互助会上提到过这些事情,那是因为这些来者大多是恶意的,我对于驱逐或是言语伤害他们并无任何内疚,因而我并不需要对此做过多的赘述。而您会有这种感受,那代表对方一定是一位带着善意的来访者。而我也相信,他一定能理解您当时的心情,并且他也一定不希望您会因此而感到内疚。鉴于这种事情不便于在邮件中展开论述,我将在这周的互助会上安排对这种情况的小组讨论,如果您时间允许,我期待您的加入。同时您也可以和其他信任的人谈论此事,如果这会对您有帮助的话。
祝您安康
ps:以及我将会对此次通讯绝对保密,以我的家人起誓。
来自a·p
☆、06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克拉克另一个身份的人,玛莎将这个秘密保守了一辈子。当她的儿子决定将自己的力量展现于世人眼前时,她其实十分的恐慌。她不知道世人将要如何对待她的儿子,是单纯的看做怪胎异类加以排斥,还是看作威胁或者试验品被清除被捉走实验?也许他们会把他当做神一样的存在,但是如果他们要求的太多,而她的克拉克万一做不到呢?他会被这些人怎样的对待?这个世界太大了,而一旦她的儿子决定做些什么,必然会引起某些影响或是……变革。她太害怕了,但是她却不曾对克拉克说过一个字,他是那么的高兴,当他发现他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么,去改变些什么的时候。玛莎知道她的克拉克有的时候会一个人在屋顶对着浩瀚的苍穹发呆,整夜整夜的不曾休息,除了给予克拉克爱、安慰和鼓励之外,玛莎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的痛苦、疑惑与挣扎,被深埋于心底的比他表现出来的部分要沉重许多。但她从不去问,而他也从来不说。
直到那些事情的发生。
她知道那些报纸,那些节目,还有那些匿名网络上都在如何评议她的儿子。人们敬仰他,人们爱慕他,人们视他为神明,人们惧怕他,人们憎恶他,人们咒他为恶魔。人们说他带来战争,带来死亡,带来人类未曾有过的灾难,却忘记了他曾是希望,曾是光明,是这颗荒芜星球上未曾有过的救赎。人们自以为是的给他套上名誉,人们自以为是的为他定下罪名,自以为是的爱他敬他仰慕他,自以为是的怒他恨他处决他。
人们甚至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然后他死了。
他们道歉,他们纪念,他们缅怀,他们做着那些自以为是的补偿,但是最终需要承担最为沉重悲痛的却不是他们。
那个女孩,那个名叫露易丝的女孩,是除去她和乔纳森之外第一个知道克拉克另一个身份且十分亲近的人。她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能够满怀爱意的接受克拉克的全部,她希望这能让克拉克觉得幸福,至少他在这颗星球可以交心的人又多了一位。之后又是那个一身漆黑的男人,他救出了她并告诉这位母亲自己是他儿子的朋友。玛莎很开心,至少在当时很开心,她的儿子,她的在这颗星球上孤单的儿子,有了爱人,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就算还不能被全世界接受,但是已经有人开始愿意与她的儿子建立亲密的关系,这是一个好到让人出乎意料的开始。
然后,他们带回了他的尸体。
玛莎的世界在那一刻摇摇欲坠。
但是生活却还要继续。
她依旧忙碌,家里和工作一样都不能落下。幸好克拉克在大都会的东西都被他好心的同事们送了回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踏上这趟为自己儿子收拾遗物的旅途。她试着和朋友邻居们谈谈,但是她很快的就发现这对她没有作用。她去教堂,但是除了在忏悔室里泣不成声之外,她依然饱受这些事实的折磨。然后她又参加了网路上的互助小组,她说了很多也讨论了很多,但是当她离开那块发光的屏幕,一切又都回到了开始的样子。玛莎一直以为只是时间不够,等秒针一点点累积起来之后她就能够重获平静。然而当她那天无由来的对着克拉克的那位朋友发火时,她终于明白,她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除非奇迹发生。
门口突兀的响起敲门声,打断了玛莎的思绪。她放下凉透的茶,用披肩的边角抹干净眼角,摇摇晃晃的去应门。
亲爱的a·p:
感谢您在小组里对我的帮助,以及您私下里的建议和协助。但是,我需要退出您的小组了。并非是对互助组或是您有任何不满,而是我的珍宝失而复得了。非常奇特的事情,是不是?也许把它说成是上天的恩典也不为过。再次感谢您对我全部的帮助,您将永远是我最真诚的朋友。
祝您和您的家人幸福安康。
你真诚的m·k
敬爱的m·k:
祝贺您找回了自己的珍宝,我真心的替您感到高兴。如若您以后遇到任何需要帮助的事情,如果您愿意,我将永远是那个聆听者。请不要拒绝,就算是作为朋友的一种职责。再次对您表示祝贺与祝福。
上帝保佑您。
来自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