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只应人间有》分卷阅读20

    “你说这便是你的名字么?”君南辞指着地上被刮出来的痕迹,是宋期雪端正写下的楷体,“你的名字真好听,没想到写出来也这么好看。”

    来了兴致,君南辞也提笔在旁边临摹了一番,歪歪斜斜写下“尹口南舌辛”几个大字,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这是我的名字!”

    宋期雪帮她修改了下,这才变成了规整的“君南辞”。

    君南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后脑勺:“我不太会写字,这是雨霖哥哥教我写的。”

    景兆蘋看笑了,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你那雨霖哥哥也真有本事,能把三个字的名字教成五个字的。这水平怎么考个状元回来娶你?”

    不满地嘟嘴,被师傅顺势灌了药进去,小儿大呼:“好苦啊!”

    “哭也得喝,让你大冬天的往山上跑!”景兆蘋宠溺地责怪,看君南辞喝了个干净,这才放下空碗。

    “我那不是。。。担心期雪饿着嘛!”君南辞不满地吐出舌头,好像这样就能让满嘴的苦涩散去了般,“对咯,师傅您回来后就一直为徒儿奔波劳累,可曾用膳了?”

    道士食素,纵使清规戒律已被他知法犯法违了个七七八八,但一日未能还俗便是要执着守着那点方圆规矩。

    景兆蘋本以为自己还不算太坏,起码“杀生”这一条自己从未犯过。

    虽是情况危急,那只紫貂还是命丧酒泉了,景兆蘋很痛苦地剥了皮抽了筋做了衣裳炖了汤,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的道理。念及此景兆蘋去清理剩下的紫貂肉。

    乐絮楼误会她要食肉怎么可能不打诨:“哈,在泉境里一副禁欲的样子原来是装的,要不是侥幸跟了你回来,我还不晓得你早就无视那些,偏还得在我面前装,真是辛苦你了。”

    “师娘,你不要误会师傅了师傅真的不沾荤腥,南辞是俗家弟子,所以才没有这些忌讳。”君南辞,体贴地说,“这段时间师傅忙着照顾我,自己都没吃几顿好的”

    “没事。”景兆蘋收了餐具,一边又说,“这紫貂还剩了些肉,择日不如撞,明早我去街上换些银两,囤几个面食,也顺便还了那药钱,过了这严冬就好,师傅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君南辞扑了上去:“南辞也好久没去市集了,我要跟师傅一起!”

    脸凑过去又问狐狸精:“师娘,你也一起么?”

    乐絮楼瞥眼这“父慈子孝”毫无维和感的画面,哼唧:“反正也没事,整天呆在这破地闷死了。”

    “哦耶!期雪也一起!那可就热闹了!”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君南辞抓起宋期雪的手又叫又跳地一个人庆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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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峤州地险人稀,光靠着化缘是万万不可能养得起长身体的君南辞的。

    景兆蘋虽自责,但也无奈。既然已经杀生了,就只能厚着脸皮来卖肉了。

    乐絮楼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好笑,推搡了一下,示意了一下过往的络绎人山:“你怎么不吆喝。你要叫出来才会有人买啊!”

    景兆蘋瞪了她一眼,话糙理不粗,还是细弱游丝地闷哼了一声:“卖肉叻”

    “师傅,您这样叫我都听不到呢!”君南辞很耿直地笑笑,小大人般拍了下她的背,“要大点声,像我这样,卖——肉——叻——!”

    果不其然吸引了路人的视线,但都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有上来问价格的。

    景兆蘋松了口气,把算盘打在了小徒弟身上,扯过君南辞吩咐道:“你就在这里帮我叫卖,得了钱,师傅给你做阳春面吃!”

    君南辞很听话地领命叫唤了。

    乐絮楼笑得花枝乱颤,吹着景兆蘋的耳朵说:“昨晚你不是叫的挺奔放的嘛,怎么到了这市集,就成了黄花大闺女了?”

    “你”景兆蘋被说了个脸红脖子粗,这狐狸精还真羞耻地没有底线了,可她一看见那人挽着自己的手,以及近在咫尺的气息,很不争气地忘了该怎么骂她

    君南辞叫唤了好久没人来问价,有些气馁了。瞟见旁边谈情说爱的师傅师娘,再就是一贯高冷的宋期雪,充满新奇地看着周遭。尤其是对面的糖人铺,老板都被她看得七手八脚了。

    也不能怪老板,照睡被这样一个美女盯着都没法专心做事,况且这路过的男女老少,哪一个不是偷偷摸摸地看美女,细心的君南辞发现,有好几个人都前后“路过”好几回了。

    ☆、触景忆往昔

    这就叫“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都在桥上看你”吧。。。。。。

    君南辞来了主意,牵了牵宋期雪的衣角:“期雪,你不能总是看着啊,你也要来帮忙!”

    “怎么帮忙?”宋期雪的视线从冰糖葫芦上收回来,低头去看君南辞。

    君南辞把手比成喇叭的形状:“就跟我这样说,卖肉叻新鲜的刚猎的紫貂肉咧——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店了咯”

    本能地觉得不想这样子做,但看着君南辞满脸期待,宋期雪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了:“卖肉”

    市集沸腾了,虎视眈眈的外貌协会众花痴们集体变成了向日葵蠢蠢欲动,就连离得近的景兆蘋和乐絮楼听见了,也不由得交头接耳了一番:“你这徒弟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叫的动宋期雪替她出头”

    “很大来路”的君南辞没有觉察到周围的风起云涌,有些任性地朝宋期雪撒娇:“期雪,你声音那么小,也就只有我听的见了,你要像我这样叫才有人来买!来,我们再来一遍,卖——肉——”

    “姑娘,这肉怎么卖?”君南辞的那句“叻”卡在了喉咙里,一个青年后生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捷足先登,在强大的气场之下有点不敢直视宋期雪,但还是时不时去瞥人家,一张黝黑的脸此刻也红地颇为不自然。

    乐絮楼掐了景兆蘋一下,她这才咋咋呼呼地上前了:“这是我们师徒偶然得来的,出家人慈悲为怀,亦是没沾过此类。若是看得上,权当是有缘了。”

    乐絮楼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说人话就是,你开价吧不要太低就是了。”

    景兆蘋掐了乐絮楼一下,意思是谁要你翻译了,难道我说的就不是人话了。

    景兆蘋穿着男装,看上去又雌雄莫辨,加之跟乐絮楼一直在后面打情骂俏,纵使很养眼,路人也是断了搭讪的念头,这一看俩人间秋波暗送,出头的后生更是知道打着俩人注意是没戏了,把目光放回宋期雪身上,这才瞅了一眼,却见宋期雪也再看他,那目光清澈自然,却看得他脸红脖子粗赶紧别过了视线:“这这这位姑娘说多少就多少吧”

    乐絮楼吹了声口哨,对宋期雪说:“能遇着也是有缘了,期雪你快问问这位小哥身上带了有多少银两,干脆全要了来!”

    “你这样不是土匪么!”景兆蘋拽她,“人家问的期雪,又有你什么事了!”

    乐絮楼瞟她:“也没问你啊,你跟着着急个什么劲,土匪再怎么着也比乞丐好吧?”

    很快,后面的那两个人就当街掐了起来。

    那后生从她们话里听出了宋期雪的名字,真把身上的纹银全部拾掇了出来双手奉上:“姑娘貌美如花,看上去也不像穷苦人家,是真的遇到困难了才会放下身段来这峤州街上卖卖肉吧,小生乃是这峤州街上悦来当铺姚老板之子姚发财,若是以后还有什么帮忙的,尽管来我家当铺上报我名字”

    原来是姚发财啊,姚发财的弟弟姚金宝是那群欺负君南辞的小团伙的“头目”,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乱显摆,所以君南辞提不起喜欢,这下看人掏钱了也是二话不说全替一动不动的宋期雪收好了,再把那分量并不算太实在的肉给垂涎三尺的色胚给挂在了空荡荡的手上,兀自数起了钱来。

    几双黑靴横亘在面前,君南辞抬头,在惨烈的日光下,几个跟师傅一样穿着道士装的人,白须方目,正被搀扶着颤抖不已,而他盯着后面的人像是不敢确定自己的目光一样:“你们你们我听闻我徒儿带着狐精回来了,还不顾我道家颜面当街卖肉,起初还不信兆蘋你怎么可以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原来,是景兆蘋跟狐精跑了的消息传到了山上的道观,起初大家都不信,后来许久没的消息,又听下山化缘走乡除妖作法的弟子们说见着景兆蘋回来了,还带着个穿着暴露言行轻浮的女子,道观上下便开始传她是不是被妖精所惑的消息。

    一手将景兆蘋养大的从系师傅连日马不停蹄地下山了,结果就遇见这样的情景,还能不被起得吹胡子瞪眼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兆蘋吓得触电般弹开与乐絮楼拉拉扯扯的身体,双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地看着面前的道士,只觉得天昏地暗,动了动口,最后发出一个“师——”的音节。

    乐絮楼怀里一空,看了眼躲闪的景兆蘋,脸上嬉笑的色彩肃穆起来,再去看那群道士,看到了为首的人,脸上又堆起一个虚假的笑:“怎么,追了我那么多年,结果我被你徒儿追到手了,不甘心”

    “你”道士被说中了心里的梗,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这蛊惑人心的妖怪!休得胡言乱语,我当年当年”

    说着说着竟是再也编不下去了,白眼一翻嘴角一抽,当街昏倒了过去。

    “师傅!”景兆蘋见状跟那群一起的道士们都围了上去,乐絮楼这才意料到不妥,想去安慰景兆蘋,结果却被甩开。

    乐絮楼骄傲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景兆蘋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她满脸泪痕怒视乐絮楼,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再怎样,也不能这样说我师傅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景兆蘋!你”一股气憋在心头上,不发泄不得安生,但是被一双冰凉的手从脊背后面拍了下,宋期雪站在乐絮楼旁边,侧耳说了一句什么,再看乐絮楼的瞳孔缩成一个点,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劲爆的消息,没有再说话,内疚地看着景兆蘋他们消失在人群中汇聚成一片很朦胧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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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旁边伺候了半日,景峥才幽幽转醒,起来第一件事便是一掌将景兆蘋挥趴,斥骂:“我怎得就得了你这样个忤逆之徒!给我跪下,当初我敦敦教导你礼义廉耻,何时起成了那耳边轻风?”

    景兆蘋听话地跪下,连磕几个响头道歉:“徒儿知错,师傅不要气坏了身子!”

    “你知错你知错还与以女子身份与那狐狸精出双入对有伤风化!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才是!今日就跟我一起上山,听后处置绝不轻烧了你!”几个师叔搀扶劝架,但景峥爱之深责之切,那火气起是根本遏制不住了。

    “徒儿不会上山的”景兆蘋的额头贴在地面上,声音渺小却毋须质疑,“徒儿已经破尽戒律罪该万死,不配做道家人,但今生不想再有负于絮楼,忘师傅成全”

    "你"景峥颤音着指责,怕是又要晕倒。

    景兆蘋于心不忍,头埋得更深了:“徒儿与絮楼姑娘已相爱相付,不可挽回了,兆蘋只能长跪不起求师傅成全!”

    周围一阵唏嘘,景峥老脸挂不住,先下了逐客令:“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都下去!”

    门口聚集的人恋恋不舍都走的差不多了,再推旁边的几个同门:“你们也是,先上山!”

    空下来的医馆只剩下一个床位和师徒二人,景峥思忖良久,还是低低地开口:“兆蘋或许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一己私仇派遣你去捉那力所不能及的妖物,只是这是你过世的娘亲遗愿,若不是你亲手报仇雪恨,我怕油尽灯枯百年终老以后都无颜再去见她。”

    “娘只是一时想不通,爹师傅已经为娘亲做的够多了,相信娘亲也不会真的责怪您”话题沉重起来,景兆蘋也被一双枯槁的手扶了起来,景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兆蘋,有件事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不是你亲爹”

    二十五年前,景峥还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书生,幸得机缘巧合之下与富商千金结下不解之缘暗许终身,那位千金便是景兆蘋的娘亲,无怨无悔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送景峥进京赶考。

    后来景峥高中凯旋,回家的时候相好却被迫嫁作了他人妇。也因此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在峤州后山创造了一个接收女子的道家小门派分系。

    一次上香俩位旧情人邂逅青山,旧情复燃却无奈沧海桑田。景峥也得以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其实她是女儿身。

    夫人受惊之余竟然也觉得看淡了,从此二人无话不谈姐妹相称。

    少了那份背叛的内疚,夫人更加把道士当自己人,分享起与家人的讯息,说起风度翩翩的丈夫,眉宇间的依赖比之前也多了几分。景峥强颜欢笑,不敢说自己早已违背世俗喜欢上她,只当是她有了更好的归宿。

    不久后,夫人有喜了。但怀孕期间那份之前的开朗却少了,情绪变得很容易烦躁多疑。景峥一问之下才知道峤州许多百姓看见他家丈夫在外“偷腥”。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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