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广庭挥一挥衣袖,长叹一声沉声道,“这便是那孽畜。”
说罢竟似有意绕过这个话题般的径直带领众宾入马场挑马,似是感应到什么,那马鸣越发的激昂,大有穿透云霄呼唤之意,一时间在众宾手下的马摇头摆尾,以蹄刨地。眼看不制住此马这场闹剧就会继续下去,马奴无奈吹了声竹哨,五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出现在那个孤零零的马厩旁,一时间场上氛围凝结。
“温家主,在下不才,愿尽绵薄之力将此马降服。”看到自己的爱宠即将惨遭毒手,杜小千不得已出现在“父亲”的眼前。
“小兄弟尽力而为即刻,莫要逞强。”话虽这么说,温广庭眼中的笑意却不及眼底,给人以疏离和威严感,双手向后一背,大有袖手旁观之意。他温广庭能从温家三少一跃成为温家家主,这种阿谀谄媚之人身边自是从不缺乏,当然有“鲤鱼跃龙门”美好理想的“壮志青年”当然也是不缺,只是看着这个和自家老二的身影相像的少年,心里有些惋惜,他从不认为温家二少的爱宠是其他阿猫阿狗可以驯服的,真真是可惜了那个稚嫩的年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开学,所以更新的没有那么勤快了请谅解哦
☆、第 8 章
打开马厩,一道红色闪电极其炫目地闪射到众宾面前,只见那个粗布少年吹一声口哨,马儿便调转身躯扑向他,孟朗已经准备好随时搭救这个少年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杜小千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心里骤缩,心想若是那威猛的畜生不服管教,他自然是可以救下人,也算是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上了一堂课。
这般打算着,几乎在孟朗掏出怀中的“沸沸散”的同时,全身通红的马已经几乎立到杜小千的面前,只需一蹄子,这个少年就会倒下流出殷红的血,然后温家的射手就会这个畜生射杀。孟朗看着局势紧张,心也感觉到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担忧,众马嘶鸣的声音在耳边缭绕,眼中只有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少年虔诚地唤了声“火儿”,双眼紧紧地锁定眼前不凡的红马,随着马蹄的落下他的手抚上了马躯,孟朗惊讶地发现此时的杜小千大放光华,身躯直立,如一朵傲然寒梅凌然绽放,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傲寒。
众目睽睽之下,马蹄落下,修长的马颈却是搭在少年的肩上,厮磨嬉戏,眼中那里还有方才的不屑和愤怒,一双水漉漉的大眼满是讨好,而后脖颈高高扬起,不住地兴奋地嘶鸣,一时间马场内众马和鸣,悠扬激昂地马鸣让人精神一震,心中居然有顺服之意。
“啪啪啪!”方才问话的老者拍着手,眼中满是赞叹,“早闻温家马气度不凡,却不想如此尽通人性,禀赋惊人啊,温家好福气啊!”老者这边说着,一双老眼精光四射,贪婪地看着和杜小千“深情交流”的火儿。杜小千欢喜地挠挠火儿递过来的大耳,马耳朵因为欢喜不住地抖动,不去看身后温广庭彻底黑下来的脸色。
若是温广庭现在还不识得眼前的二儿子,那他温家家主的位置真真是空当了二十几年,眼中惊疑、探究、震惊、复杂一一闪过,让站在杜小千身旁的孟朗看得真真切切,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看向少年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和复杂。
温家家主眼中寒气凝集,眼神掠过那一马一人,转身向众宾,“现在风波已经平定,还请大家尽快挑选马匹,狩猎马上开始。”说罢率先走向一个马厩,在经过孟朗身边时,孟朗还以为耳朵出现了幻听,一声含着怒气的“逆子”在风中飘散。
杜小千再次站起身来,那双美目依然盈盈,让孟朗忍不住亲近,但是那一身无法言喻的贵气却还是让有良好家教的孟朗站住脚,抑制住心中莫名的情感,苦笑一声,中规中矩地躬身作揖,“温家二少见笑了。”此时,两人的距离似是咫尺,却是天涯。
傍晚,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大厅,此时大厅内一片冷清,温广庭皱眉,挥一挥手,“赵管家,叫夫人小姐和少爷出来。”话音刚落,大夫人马慧兰携一子一女在一行仆人的拥护下撩开门帘走了进来,躬身俯首做了万福,“老爷,今天妇人和媛儿一直在祖庙祈福,只盼温家香火旺盛、生意兴隆。”看着故作贤良的大妻子,温广庭长舒了口气,沉默不语,让四周的人惴惴不安,大夫人眼尖地看到跟在温广庭身后的两道人影,不敢再说什么。
“逆子,还不滚进来拜见你的大姨娘。”身子一动也不动,端端是站在那里就给杜小千无端的压力,窒息几乎充盈到嗓子眼。杜小千只感觉一席话到嗓子眼转了几转,心如死灰,却是冷笑着一字一句吐出这番冷语,“老头子,你可别随便攀亲戚,当初可是你要逐我出温家的。”暗暗。
一句话将温广庭噎了个踉跄,“好啊,温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冷笑一身,将父子之间的温度降到最低。孟朗清晰地看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杜小千身上的气势暴涨,美目圆睁,“这可是要留住我杜小千了?”双眼的恨意触目惊心,眼神恶狠狠地掠过马慧兰,让她身上不住地战栗,那眼神简直是恨不能将她抽筋拔骨。孟朗还没反应过来,一双被汗浸湿的冰冷双手已将他的手腕包裹,依稀可以感觉得到眼前之人心中的痛苦,被拽着走的孟朗一言不发,深深地看了一眼温家大厅的众人闪出厅门,父不父、子不子,世间大家大多是如此地血缘稀薄吧,真真是让人生寒。
大夫人看着杜小千那张媚颜,眼中闪过一丝妒恨,然后以帕捂面,娇笑着用酥胸顶着温广庭的手臂,不依不饶道:“老爷,你看好容易小千回来了,怎的小孩子气性还是那么大。”一句话将杜小千的委屈化作了“小孩子气性”,有没有褒奖自己亲子的嫌疑,听得温广庭心里冷哼不止,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德行他这个丈夫怎么可能不知道,转头用深不见底的眸子向下瞟了那个自作聪明的小妇人,满意地看到她浑身一颤后眼中的恐惧,拂袖离去。
一小一老离去后,温卓站在自家瑟瑟发抖的母亲身边,眼神闪烁,不知在计算着什么,看了一眼这个生养他的母亲,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有种暗暗的鄙夷。温媛看着不言语的母亲和哥哥,心中气愤不过,“娘,何必让那个祸害好过,若是那个人落在我手里,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马慧兰闻言,看着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儿,又怒又急,突然扬袖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气急道:“休得无礼,媛儿,这样的话要是传到你爹耳朵里,小心家法伺候。”转眼瞪了一眼温卓,气冲冲地走回房间。
温广庭在书房就寝,大夫人听到管家传话,手一下下地揪着华美的衣服,老嬷嬷见状,连忙向前宽慰到道:“夫人不要着急,想来那个小混蛋刚回到温家,老爷也是在为公子、小姐做下一步打算。”艳红的唇一抿,余光扫了一眼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嬷嬷,一针见血道:“为媛儿和卓儿准备?只怕是为那个贱人的儿子做准备吧,可怜我的两个孩儿,自小就是不如那个小混蛋得宠,现在他回来了,还有我们娘们的活处?”
老嬷嬷沉默不语,转身屏退众婢人,俯身向前,眼神迸射出和她年纪极为不符的戾气,一张老脸诡异地笑道:“夫人,那我们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右手立刀状,狠狠向下一挥,将老嬷嬷的手握住,泪盈盈的双眼在光火下亮的惊人,一脸妆容已经掩饰不住眼中的恨极,“就这么办,还是有劳嬷嬷了。”
☆、第 9 章
照例的孟朗是客,而且有滔天的能耐,温家一家人应该奉若上宾,但是这顿早饭孟朗吃得并不平静。
辰时开饭,外有仆人鸣钟三下,温府一群人陆陆续续出现,最先是温广庭,其次是大夫人马慧兰、三姨娘红衣、最后是三个温府的少爷小姐,无论如何在温家当了这么多年的赵管家知道,就算是天大的事发生,这个次序是错不了的。
作为客人的孟朗最后出现,客套了几句,便是吃饭时间了。饭还没吃一半,一个下人打扮的出现在赵管家身边,附耳耳语,温广庭瞟了那里一眼,不做理会,他自己选出来的人他心里有数,能混到管家一职,而且将温家打理地仅仅有条,那可不是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能出来的。
倒是孟朗注意到这个仆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只怕是好戏要开场了。果然,还没等孟朗再多添几筷子饭菜,一阵匆乱的脚步夹杂着几声叫骂传入耳中。
“小贱蹄子,看见老爷夫人还不老实点。”一个发型凌乱、半张脸红肿的婢女被后面的嬷嬷一推,毫无防范地跪坐在地上。
“老爷,这个婢女敢将老爷给大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还说是二少爷指使而为,还请老爷为我家夫人坐住啊。”嬷嬷不慌不忙,话语中处处表现出对自家主子的维护之意。
待到那婢女抬起头来,孟朗也是赞了一声,早听杜小千非美人不近,这个丫鬟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慌乱但是难掩过人姿容,将一干婢女更是比了下去。看见对面的大夫人露出的故作难为的表情,杜小千感觉自己嘴里嚼得不是饭,而是一只苍蝇,看来这顿饭是倒定胃口了。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让他感到难受的还有孟朗的态度。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他能说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解释无处吐槽吗?他能说自己因为容貌过于昳丽而不得不易容吗?他能说听到孟朗那声“二少”心里面就跟十万只强壮的羊驼奔腾而过吗?他不能,但是这种感觉又是那么的倒牙,前不久他还希望这个猛男放过自己,但是现在他却不想和这个人一直打官腔,短短的一个月他将自己的胃养叼了、还和自己各种亲近,现在见面眼皮都不带撩一下是几个意思。
哪怕心里欲哭无泪,众人眼中的杜小千还是一袭华锦,一脸富家贵公子的气度。
看向自己院子的婢女,“晓玥,是真的吗?”跪在众人面前的晓玥保持着自己被欺辱的模样,颇有楚楚之态,心里却是自动地将自家少爷的话翻译过来:少爷给你出头。
事实上杜小千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说在温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那也只有自家院子里那些可爱的仆人了,这也是路上杜小千没有及时跑路的一个原因。
孟朗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主仆的视线交流,越看感觉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奸诈,心里反而开始为那个嬷嬷和劳什子大夫人打起鼓,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仆人,这个大夫人恐怕是要得不偿失了。
“老爷夫人,天地可见,我晓玥对温家可是忠心一片,老爷治理有条,可是要还奴婢和二少爷的一个清白呦。”晓玥泪眼汪汪,以手捧心做西子状,又是扑倒在地又是感恩颂德,一句话愣生生地被她说出了抑扬顿挫。
孟朗看向杜小千,刚好不巧,杜小千也在看他,孟朗实在忍不住眼中的笑意,嘴唇无言煽动:有才。杜小千回以一个顽皮的眼神,一副“也不看是谁的人”小模样让孟朗心里痒痒。
果然,还没等着大夫人发难,“老爷啊,你可要为我们二少爷做主啊,大夫人处处打压二少,但是二少明理,常常告诫我们家和万事兴,就连大少爷和三小姐也擅自拿了二少的不少……”口不择言的晓玥自知失言,以帕子捂住嘴,一脸惊恐状看向大夫人,但是一双含泪、滴溜溜的眼下压下的狡黠无人看见。
要知道马氏趁二少不在时可没少耀武扬威地去他们院子搜刮东西,他们这些仆人也是有苦没处说,现在好了,二少回来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温广庭这时候也无法置身事外了,大夫人和二少爷不和是常有的时,毕竟杜小千十月被怀胎也没怀在马慧兰的肚子不是?到底是隔着一层,但是现在当着孟朗的面家里不和大喇喇地摆在外人面前让温广庭有些无地自容。
趁旁人没注意怒气冲冲地地瞪了一眼“被欺负”的大夫人,他怎么当初瞎了眼选这个妒妇做枕边人,是了,当初也就是因为马家家底殷实,加上大夫人马慧兰好控制所以才选了这个女人。
大夫人抱屈“爷,咱家卓儿和媛儿可不是这等人啊,只怕还是另有其人在挑拨咱们夫妻感情。”一边说着,眼梢有意无意地撩向杜小千。
“老爷,我们做仆人的不好多嘴,但是二少爷却是委实委屈啊,二夫人走了后,二少被诬陷,我……仆人晓玥也随着夫人去了吧。”一脸悲愤之意,拿起帕子就要撞墙,赵管家哪能让一个小小的仆人打扰了家主用膳,感觉着脑门子的汗一股一股地往下滚,着急啊,就知道二少爷院子的不好惹,今天算是领教了。
若是让不知情的外人瞧去,晓玥一心侍主,忠心耿耿,娇美的脸上一脸伤感和悲愤,但是有内力的孟朗却是看了个真真切切,这位哪是求死啊,那个女婢嘴上说着如此,眼却专瞅哪里人多撞哪,刚好侍女们都端着盘子,一个个立在大夫人和家主身后伺候着。
眼中狂飙泪水,看着一脸端庄的大夫人照直撞上去,嘴里柔柔地喊着“杜夫人,晓玥来了。”但是和她娇小的身子完全不符的是她的冲击力,一干老妈子或拦或打,她都“一不小心”地躲了过去,“啊!”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盘撞翻的菜好死不死地在空中打了个滚,然后顺利地在大夫人一头秀发着陆。
大夫人呆了,晓玥“呆了”,也不求死了,温广庭呆住了,一时间大厅里静了下来。赵管家心里哀嚎一声,就知道,会是这样。孟朗看向看似“呆住”的杜小千,那双桃花眼分明在瞒着笑意,满是戏谑,那个晓玥可不是什么娇弱之人,刚才他没看错的话在一颗石子“一不小心”从她的罗裙下狠狠地击中了大夫人企图躲避的腿,这才让马慧兰“恰好”被连累。
看着马慧兰眼神充满同情,当然,也仅限于此罢了,大夫人的脸色发青,哪里还有半分秀美,倒是有些面目可憎,顶着一头菜味,双手不停的颤抖。
“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刚才是“假委屈”,现在可是鼻涕眼泪齐流,动真格的了。温广庭不着声色地向远离大夫人,看向杜小千的眼中充满了无奈,这个孽子,就会给他惹麻烦,他这辈子算是欠上他和杜晓韵了。
想起杜晓韵那张和杜小千有七分像的媚颜,心中的苦溢到嘴角。谁说世家大族里没有情,情到深处不自知罢了,是了,他的已故夫人杜晓韵是他的今生挚爱,二十年前,也是唯一一次,他被骗的连一分钱都不剩,却还是痴痴地看着那张笑得一脸灿烂的媚眼,一颗泪痣点在眼角,简直将自己的魂都勾了去。
世人只道杜小千奢靡,但是却不想他的身份却注定了他要奢靡,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杜晓韵那个女人,自己当时还是依靠温家元老的新家主,以为她真是个无依无靠的江湖骗子,等到大婚之日,千匹载着十里红锦的纯色宝马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温家外,温家反对温广庭大婚的长老们匿声了,这个女子眉眼弯弯地将她的手递给了他,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抬头看了眼那个面目狰狞的蠢女人,心里一阵反胃,她真以为她搞得那些小动作自己这个家主没有看见,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第 10 章
“逆子,跪下!”温广庭气得震怒,这个不孝子,净给他添乱子,旁边的女人不依不饶,誓要讨个公道。
“来人啊,将这个逆子带下,祖堂里好好反省反省!”一群下人应声,上前去想要将少年的手反绑,杜小千冷冷一眼看过去,一身子的冷气毫不留情地如真枪实剑,将一群子的下人生生钉在地上,冷汗层层,不敢与之对视。下人心里暗暗叫苦,是了,杜二少那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可真是龙王打架,虾兵遭殃。
“不牢温家家主大驾,我杜小千有腿有脚,自然是自己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可比不得某人的虚伪不堪!”说罢,看也不看众人的脸色,阔袖而出,一脸的嘲讽毫不掩饰,让温广庭脸色更发青黑,小兔崽子!
某位“虚伪不堪”的大夫人,那脸色可是极为好看,和调色盘一般,青一阵子一阵,手里面的帕子死死地绞着,眼有些心虚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夫妻二十年,可是她从来没有懂过他,也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底,这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行了行了,让圣手见怪了,贱内婢子不懂事,鄙人的脸都丢光了。”说罢,温庄主收回自己看着杜小千远去的身影,像极了那个女人,想着想着心也就黯然了下来。
赔笑地看向孟朗,孟朗打了个圆场,他看得出来作为一家之主的不宜,更何况温广庭眼里的伤感也不似作伪。
“庄主家好饭菜,真是香甜可口,大家赶紧吃,饭菜都凉了!”孟朗端起碗夹了一块子的菜,笑在脸上,暗地里却有心思流转,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一天下来,主客觥筹交错,凡是问道有关扬州孟家的事都被孟朗巧妙地避开,孟朗心里面暗道温广庭果然是老狐狸,这耳目可是不少,只怕自己以后回孟家得好好注意一下四周了。
这边温广庭屡屡试探没有成功也不气恼,在他看来,谁家要是有了这样的人才那真是上天厚爱,现在他都忍不住嫉妒孟家了,培养了这么优秀的人。
傍晚,主客相安,洽谈甚欢,到了月上柳梢温广庭才大笑着:“圣手果然在其他方面也是见识不凡,今日能与你畅谈也是老朽的幸事啊,时间不早了,还请圣手早些休息,明日再作打算如何?”
孟朗回之以抱拳,目光灼灼,虽然略显疲惫可是双目明晰,“和庄主一番谈话胜读十年书,小子身子疲乏,就先回去了。”
说罢再一作揖,让温广庭内心触动,“玉面圣手”在江湖的地位可能不及自己,可是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人物,和自己平辈相称都可以,可是他选择了做“小子”可谓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心里面十分满意。这么谦虚的后辈最终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这般想着,温广庭一边嘲笑自己的痴妄,一边自嘲:反正不是自己家就对了。
不是他小瞧自己的女儿,就是那单单的一个鼠目寸光,蛇蝎毒心可不是世家大族避之不及的么?可是,看着孟朗的宽肩,纤长的身形,一身的俊逸,心里面的叹惋怎么也止不住。
杜小千在祖堂,俨然一副温家二少的优雅举止,眼神不经意地四瞟,心里面不屑,还是那个老样子,连桌子上的排位都没变,可见自己不在温家这两年,温家的发展还是不错的。
一个时辰后,杜小千心里面开始骂人,从马蕙兰那个臭婆娘到自己不靠谱的爹,再到那个混蛋男人,跪在冰冷冷地地板,夜间的寒气渐渐侵袭着双腿,双腿开始变麻,膝盖开始发疼,这时候杜小千心里一阵后悔,自己要是当初选择学内功的话就不会被孟朗三两下抓住,然后也不会被他欺负一路,更不会来这儿受这份委屈,此时他觉得自己亏大了,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他决定不这么委屈自己了。
等到男人穿着夜行衣,不声不响地迷倒一片人的时候,就看到这么哭笑不得地一幕:肃穆的祖堂里,穿着锦衣贵服的佳公子,毫无形象地躺在桌子上大睡特睡,排位被拨拉到一边,真是百无忌讳,孟朗摇着头笑笑。
“开饭了啊!”充满诱惑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杜小千模糊中感受到脚也麻,手也麻,还有那个模糊的声音,好耳熟,是男人的声音,脑海中一闪过孟朗一路上的好手艺,思路一下子清晰了,杜小千一个鲤鱼打滚起身,跳下桌子,嘴角却忍不住上翘,美眸一翻,“吃的呢?吃的留下,你可以走了。”
毫不客气地拍拍手,拿出贴身帕子将洁白如玉的手擦了又擦,知道指甲根都发白,这才挑剔地看了一眼孟朗“你莫不是要和我抢食?没看到我一个美少年正在长身体吗,你好意思吗?”
鄙视地眼神毫不留情地看向孟朗,眼里却闪过一丝叫感动的情绪,似乎每回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伸出的手,虽然男人性子很恶略,在某点上,他真的对自己不错的,虽然路上说是强迫着自己,可自己也不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还有人陪着磨牙,他还真的舍不得那段时光。
话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不慢,将覆在食物上的罩子揭开,一股细腻的馨香入鼻子,“水晶松花饼、芙蓉糕、还有哎,这是什么?”看到一碗黑乎乎地汤任谁心里都怪异,“驱寒解毒,圣手独创!”孟朗也不客气,美滋滋地享受着杜小千目光的洗礼。
“这么丑的东西我才不要喝,天知道这个东西喝下去之后我会不会和它变得一样丑!”这是涉及到杜家二少的原则性问题,非美不近,非善不食。
孟朗脸色一黑,端着自己精心熬制的汤转手就倒,杜小千看到孟朗的动作,脸上一慌,不顾形象,连忙将孟朗手中的汤盂抢了过去,大口喝着汤,嘴里面还嘟囔着“看在你心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
看得孟朗隐约明白少年郎的心意,不再去计较刚才他的无心之言,只能无奈地将自己地帕子递过去“慢点喝,慢点喝,好喝下回还给你做。”
喝了小半碗汤,杜小千这才抬起头,用手帕擦了擦嘴,美眸中满是得意,“那可是你说的,下回我要是想喝了,你可得给我做。”看到少年扬起的脖子,月光下,白玉般修长的颈项如优雅的天鹅,骄傲而不可一世,美眸就这么看着自己,笑盈盈的模样让人着迷,血红的泪痣鲜红欲滴,黑色的瞳孔是自己的倒影,孟朗只觉得心里面火辣辣的,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让人忍不住,就像答应眼前少年郎所以事,只为搏他一笑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