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火/Fire from Heaven(亚历山大三部曲之一)》分卷阅读12

    “是的,但是投石手应该站在哪儿呢?”

    带来消息的卫士走了进来,“亚力山大,你必须离开这个小伙子去你父亲那儿了。”

    亚力山大的灰眼睛看着他,他站起身来。

    “很好,他要做什么事都别拦着他,你是个士兵,不是保傅。也别叫他小伙子。我按照他的出身尊重他,你也一样。”

    他从那对大理石狮子中间走了过去,身后跟随着兰加罗斯的目光,去听德尔菲传来的消息。

    4

    “真可惜,”埃皮克特说,“你没有更多时间练习。”

    “白天为什么不能更长些,人什么要睡觉?结果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靠不睡觉是提高不了技巧的。”

    亚历山大轻抚着竖琴镶嵌了象牙的光滑的琴身,十二根琴弦轻柔地响着。他放下竖琴,在桌子旁边坐下,拨弄着一根琴弦试音。

    “很好,”埃皮克里特说,“一个人干嘛会死啊,这样他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是的,睡觉是让人想起死亡。”

    “好了,你才十二岁,你有的是时间,我真想看你参加比赛,这会给你个努力的目标,我在想皮提亚赛会,再有两年时间你就可以参加了。”

    “那是年龄限制么?”

    “年龄限制是18岁,你父亲会同意么?”

    “应该不会,我也不想去,埃皮克里特,你为什么叫我做这个?”

    “因为这会让你变得有条理。”

    “我也这么想,但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乐在其中了。”

    埃皮克里特像平常那样叹了口气。

    “别生气,我从列昂尼达那里得到足够的条理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很不好教,你应该开始的更早,而且有个更好的老师的话。但是如果你蔑视艺术的精神,你永远也成不了音乐家。”

    人们的灵魂需要数学性,我永远不会有的。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成为音乐家,我要做别的事。

    “为什么不试试赛会,”埃皮克里特试探地说,“试试参加竞技。”

    不,我看比赛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比这更美好了。但是赛后我遇到运动员们,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我击败那些男孩,是因为我们都要被训练成男人。但是他们只是运动员,他们在成年前就结束训练了,如果不是,竞技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好像是为了成为女人做女人似的。

    埃皮克里特点点头,“我也总这么想,自己不能赢得尊严的人,就会通过城市里其他人来获得满足。结果就是这个城市再没什么尊严了,除了死亡,更容易的尊严之道——音乐使我们分享所有人的美德。来,让我再听一遍,这次别跑调。”

    亚历山大拨弄着靠在胸口的乐器的琴弦,低音弦最近,他用左手的手指轻柔地拨动着它们,拨子在另一只手里。他的头略微低垂,好像是在用眼睛汲取音符而不是用耳朵。埃皮克里特爱恨交加地看着他,又一次对自己说,如果他不试图去了解这男孩,他的教学会容易的多。不,更可能的是他会直接放弃了,在他十岁前,他已经能像个上等人一样在晚餐上演奏里拉琴,没人想要他学更多。

    他拨动三根琴弦,奏起一段流畅的乐章,开始唱歌

    在马其顿男孩们的声音开始变粗的年纪,他保持着清澈的但是更有力的嗓音,这声音伴着琴音飞扬,埃皮克里特想这会不会困扰他,或者让他感到犹豫和厌烦,在同龄的男孩子彼此间说着粗话的时候。

    神让一切顺其自然

    神降临飞翔的苍鹰,游弋的海豚

    他恩赐凡人,虽然人们骄傲虚荣

    但是对于某些人他给以不灭的荣光

    他的声音飘扬着然后停止了,琴弦发出回响,就像峡谷里的回声。

    埃皮克里特叹着气,他又跑调了。

    这段热情轻快,**迭起的乐章奏响时,埃皮克里特悠闲地听着,他在他为之贡献生命的艺术面前感到迷惑,他甚至没有爱,他的爱好在别处,为什么留下,他在雅典的音乐厅或是以弗所的演出能带来触动心弦的狂喜,让人们对裁判发出嘘声,这里没有表演,而且被忽略的原因不完全是出于无知,埃皮克里特看到这一切,但是完全不能理解。

    “这个,”他想,“就是我留下的原因,一种必要感,一种我无法衡量,不敢否认的深度和力量。”

    有个派拉商人的儿子,他偶然听到他的演奏,是个真正的音乐家苗子,他表示愿意免费教他,来安慰自己的思绪。那孩子学的非常好,非常用功,心怀感激,但是那些成果斐然的课程却没有眼前的占据他的心思,他所作的一切就像是在无法知晓的祭坛上焚香献祭。

    ‘装饰着花环的舰首,我的歌是献给勇敢的……’

    音乐攀升到狂热的强度,男孩的嘴唇在热情的开合中显示着坚定的笑容,像在黑暗中表现着爱的动作,乐器会受不了他的,会走调的,他应该已经听出了了,但是继续按自己的心愿使劲拨弦。“他这么用乐器,”埃皮克里特心想,“有天也会这么用自己。”

    我必须走了,我留的太久了,我已经教给他他想从我这儿学到的所有东西,他一个人能应付了。在以弗所,人们一年到头都能听到优美的音乐,有时甚至是顶尖的,我也很愿意在克林斯工作,我可以带上那个小派松,他应该听听大师们的演奏,这里这位,不是我在教他,是他在腐蚀我,他在我身上找一个倾听者,我能听懂,虽然他扼杀着我的天性,他可以给原意倾听的诸神演奏,让我走吧。

    ‘你知道你因何而生,按天性生活吧……’

    他用拨子划过琴弦,一根弦断了,然后全停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

    “怎么了?”埃皮克里特说,“你期待着什么,你以为它永远不会坏?”

    “我以为它能维持到我唱完。”

    “你可不会这么对待一匹马,来,把它给我。”

    他从盒子里拿出新琴弦,开始修复乐器,男孩不安生地走向窗口,刚才找到的感觉不会回来了,埃皮克里特慢吞吞地调整着乐器,我希望能让他表现出真正的水准,在我离开前。

    “除了里拉琴,你还没为你父亲和他的客人们演奏过什么吧。”

    “人们在晚餐桌上喜欢听到里拉琴。”

    “他们的选择不错,帮我个忙,好好演奏一曲,我肯定他乐意看到你有所进步。”

    “我想他不知道我还有把西萨拉琴,我自己买的,你知道。”

    “很好,你可以给他看些新鲜东西了。”

    像所有派拉人一样,他知道闺房里发生着争吵,长久以来,男孩被夹在中间。因为这个他不仅没练习,还缺了一堂课,他进来时埃皮克里特就看出了了。

    “为什么,凭着所有理智的神灵,国王为什么就不能满足于艺妓们,他可以找她们中最好的,还有那些小伙子,这是什么过分要求么?他每次发情为什么都这么隆重?这次之前类似的婚礼好像已经有三次了,这大概是这荒蛮国土的习俗,但是如果他想看上去像个希腊人,他应该记得,‘切勿过分’,没人能用一代人的时间就教化野蛮人,这男孩也一样,而且……”

    他依旧盯着窗子,好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他大概在想他母亲,如果她少惹些麻烦,人们会多同情她些。他是她的孩子,她一个人的,其他的事就只有神知道了。国王和王后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礼貌的,她不明白她不能闹的太凶么,这些新娘中可能会有人生下能取悦他父亲的男孩。她为什么不能灵活些,她为什么老舍不得这男孩。

    “今天没什么可教的了,”埃皮克里特心想,忘了那西萨拉琴吧,好吧,要是我自己学过,我都学过什么。埃皮克里特放好乐器,开始演奏。”

    过了一会亚历山大从窗前转过身,坐在桌子边上,一开始很烦躁,然后安静下来。他的头向前倾斜着,目光散乱,过了一会而眼泪涌了上来,埃皮克里特放松地看着,他被音乐打动的时候才会这样。等到演奏结束,他用手掌擦了擦眼睛,微笑着,“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学点在餐厅里演奏的东西。”

    埃皮克里特离开的时候对自己说,“我得离开了,这里的漩涡对一个灵魂中要求和谐和平衡的人来说太过了。”

    上了几堂课后,亚历山大说,“会有客人来,要是叫我演奏的话我该试试么?”

    “当然,就像今天早晨这样演奏,我能出席么?”

    “哦,是的,我们认识的人都会来,没有生人,我去告诉仆人们。”

    晚宴很晚才开始,为了等国王。他礼貌地向客人致意,但是对仆人很粗暴。虽然他脸上泛红目光闪烁,但是他很清醒,极力想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奴隶们传着闲话,他刚从王后那儿来。

    客人是伙友骑兵团的老战友,菲利普望着长桌感到放松,没有必须为他们举办演出,或抱怨他们不习惯喝酒的外国使节。不掺水的上好阿坎西亚酒,他需要这个,在忍受了刚才的一切后。

    亚历山大坐在菲尼克斯的长榻的一端,分享着他的餐桌,没被邀请的话他是不会跑去跟父亲坐在一起的。菲尼克斯,完全没有鉴赏品位,只是读过不少音乐理论,很高兴听男孩的曲子,援引着阿基里斯的里拉琴。“我不应该像帕特罗克洛斯那样,就如荷马所言,坐着等他结束。”

    “哦,不是的,那只是因为帕特罗克洛斯想和他说话。”

    “好了,好了,孩子,你在想什么,你拿的是我的杯子,不是你自己的。”

    好吧,我跟你保证,尝尝我的,他们大概是在往里倒水前用酒涮了涮。

    “这是对男孩么合适的浓度,四分之一,你可以从我杯里掺些进去,我们不能像你父亲那样大喝一气,但是作个水罐的话也不是好事。”

    “我会先喝一些腾地方,在掺进去前。”

    “不,不,孩子,够了,喝的太多你就不能演奏了。”

    “不会的,我只喝一口,”,的确,他只是脸上有些红晕。

    杯子加满的时候喧哗声更响了,菲利普大叫着,有个人出来唱个歌。

    “你的儿子,陛下”,菲尼克斯说,“为了今天的宴会特意学了个新曲子。”

    两三杯老酒下肚,菲利普感到好些了,这是医治毒蛇的咬伤的妙药,他冷笑着想,“来吧,过来,孩子,拿着你的里拉琴坐在这儿。”

    亚历山大对拿着他的西萨拉琴的仆人做了个手势,他小心地拿着它,走到他父亲的长榻旁边。

    “这是什么,”国王问,“你要弹这个么?不是吧。”他还从来没见过职业乐手之外的人演奏这个。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快。

    男孩微笑着,“等我唱完你再评论吧。”他调整了琴弦然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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