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八》分卷阅读6

    任这么吵吵闹闹,白若潇的声音起起伏伏,萧往桐始终淡然平静,甚至毫不在乎。

    萧往桐静静的抚着琴,还是一脸悠然的念着长短句,“若经一别,已无言。往事如烟,尽梦,却断无眠。书中锦字,惶论长恨,旧信频来竟无红笺。一世纷纷如雪霰,倦听,陇水伴潺湲。多情自古伤,更那堪情深非身前。微霜凄凄簟色寒,绮楼自怨青云端。梨花飞雪影无眠,往事如烟尽梦断。风吹零,流水皆波澜,雨打萍,惊散入流年。此生纵是无缘,只为拚却山颠求遥见。”

    这就让白若潇更来气了,“就连我这种废物也不会不中吧!只是个秀才罢了,又不是要文曲星下凡,哪里那么难得!你还在这厢念着句子,你还不好好想想是为了什么!”

    萧往桐只是淡淡的说,“你不要为了以激将法刺激我就妄自菲薄,你哪里是废物呢?老师可是把你当作心尖子。我就更不必说了。你也不必说我好还是不好,没有什么用的。该来时就来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唉,你这便当作我口不择言得了,”白若潇被他这么一说,声音都低了许多,“可是你也不要这样啊,自暴自弃似的。唉,我这也是着急,生闲气。皇帝不急太监急,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怎么突然觉得你啰嗦得像个爹了,”萧往桐“嗯”了一声,“不过,估计也是吧,毕竟我对科考这等事情,小小不言的文章,可能真的不会作。不过,不可能再犯了,下次一定能就是了。”

    “我哪里是你爹……”白若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哦!也是,你爹他啊。就是嘛,我知道了,那我可真是错怪你了,鲲鹏不能戏水于浅井,错哪里是因为你呢。都是他们那些考官不识货,才会出这样的事情。”

    “得得得,别吹捧我了,”萧往桐翻翻白眼,“你这话说的,冰火两重天的,真让我怎么都不自在,里外说不清。”

    “那就不说了,”白若潇柔柔的一句,“好了,还有下次,不急。”

    不过,口是心非可真是个坏毛病。

    人们说,女人是梨,外面是甜蜜蜜的,心里可是酸的很呢。

    也正是因为外甜内酸,吃梨的人才不知道梨的心是酸的,因为吃到最后就把心扔了,所以男人从来不懂女人的心。

    白若潇也差不多,说的是宽心、宽心,反反复复,实际上真不放心。不愿意一拖再拖,叫萧往桐再多费着心力,再蹉跎了华年。

    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有的是美好前程似锦,却生错了人家,没法子逍遥风流不说,还得搭上些说不准的一切。

    所以白若潇久而久之,也就生了抱怨。

    由爱生恨,爱之深,所以责之切,着急上火。

    任凭这日子流水般的过着,却难免生了窝火。

    不过日子过的到底是长长短短,说不简单,其实也还算轻巧。

    掐指算来,这大概真的已经是萧往桐第二次考向那追名逐利的去功名去了。

    第一次的名落孙山真令白若潇气的莫名其妙,七窍生烟。直呼“怪事”,心想那满腹诗书才情的人儿,怎么会弄不来一个秀才。也没少宽慰大骂,怪着当政的人士酒囊饭袋,狗眼不识象牙才。

    不过已经是及冠之年的童生萧往桐倒是淡然处之,不怪什么时运不齐,也不纠缠什么官官相护,只是一如既往的既不信命,也不信运,但是信缘。

    大街上几个人胆大包天敢说他有或者没有帝王之相,他自己是不会信的,也顶多一笑了之;但是要说点儿什么姻缘之事和他的心思几分不和,萧往桐可是真的不会客气,一定会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萧往桐以为,世上功名利禄都是浮烟碎云,惟有情爱一事,最为实在。

    最有可能事在人为,份是人为。

    因为命运无常,造化弄人,惟有姻缘一事,听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这两样他都没有,前者是被动的事实,后者是主动的结果。

    所以,萧往桐通熟易经八卦,却从不给自己掷一钱,竟也不是不敢。

    “万一是个好卦相还好,可以有个奔头儿;万一是个臭卦呢,就算再怎么说这是胡话瞎诌自己不信,终究是个坏念想儿扎在心上了。就像你去寺里烧香求签,都喜欢摇个上上签,可是万一摇出来个下下签,就算大师再怎么解的天花乱坠,不还是花钱心里找别扭嘛。”萧往桐一面摇头一面说道。

    白若潇只好点头,收起这几日燃起的原本劝他卜卜前程的小念头,“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算就算了,反正你这才是第一场,我也不信邪了,一年不成倒也罢了,可是就你,都这种能耐了,出口就是文章,满腹锦绣之才,竟然还考不上个秀才。我知道你无心仕途,可是真要是操了些心,岂有不第的此理来?这可真是怪了个奇了,难不成是你得罪哪辈子祖宗了吧这寒食、清明的过年过节的,多烧柱香去?”

    萧往桐撇撇嘴,“你这说的是个什么话,我能招惹哪辈子老人啊!我倒想和他们通通气儿保个平安呢。再说了,老师可是教过我,这算卦的事情,瞎子算的最灵。看的了天机,见不得人世,这可是报应。算什么算,算就没灾没难啦?算就福来运来啦?我自己上次不中,我自己还着急呢。况且,我倒是去哪里得罪列祖列宗呐?”

    “得得得,算我什么都没说,行了吧。你可得好好看这世上,天机反正也不是凡人看得了的。”白若潇连连道,“你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才好。这才是我最大的愿呢,别的都无妨。”

    “这便是了,娘子,这话就说对了。再说,你就信过为夫这一把便是了,一定不负期待重托,保证泰山老人家满意。”萧往桐开始变得嬉皮笑脸。

    白若潇掌风轻带,恼羞成怒,“闭上你的嘴!我看你还是接着耍嘴皮子玩儿就行了,这晚饭不用吃了,未来的状元郎,你说对吧”

    白若潇话音刚落,袖子就被人扯住,萧往桐说着软话,“好好好,我话多,我乱讲,我赔不是还不行么。过不得几日就放榜,保证我在上面就是了。”

    白若潇懒懒的应了,“行,这可是你说的,这次要再连个秀才都中不上,我看你怎么办。我看你还能说什么花花绿绿的弯弯绕绕。”

    “事不过三,上次是我不屑为此,这次我定能手到擒来,瓮中捉鳖。”萧往桐保证的信誓旦旦。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白若潇接着萧往桐的话说道。

    “不错,是我说的。”萧往桐继续肯定道。

    “那好,我不管你是易如翻掌还是探囊取物,总之,”白若潇和颜悦色的说道,“先去吃饭吧,不说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萧往桐听罢了白若潇的话,只一句这做了收束,倒弄得白若潇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耳朵根,幸福只因为彼此在乎。

    世上事几千般的难料,可总有一件不变。萧往桐即便掌握不了世上的一切,这一件珍宝,也不舍得丢掉。

    科考落第了还有下次,可爱上的人,世间再大,千万人像和不像,反正永远只有一个。

    曾经为谁,如今仍为谁。

    爱人是吹进自己眼里的沙子,模糊了双眼,以至于看不清天空的样子。

    即便一场末路繁华倾了的也是所有。不论一生相守,还是一晌贪欢,哪怕爱到绝路,只得覆水难收。

    先成正果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  萧往桐对着一腔热情期待他高中的白若潇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向着白若潇保证自己定当金榜题名。

    接下来的日子萧往桐就是慢悠悠的实现他被迫产生的理想了,连中三元这种嚣张的事情,萧往桐自然是不愿意显山漏水的。万一一不小心再意外之喜青史留名了,实在是想低调都不得行。

    所以,稳中求胜才是最为登对的策略,在稳稳当当的时候达到目的,才真的是最为合理的对策。

    精明如萧往桐这等人,虽然觉得自己去参加科举考试,着实是大材小用的不是一星儿半点,但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许下的承诺即便是千千万万个不情不愿,易如反掌到不屑一顾,但是,说到做到还是应该不成问题,理应按部就班而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

    所以,及时调整自我的萧往桐,顺利在成功成为秀才的那次考试中,完成了一次跨越,再也不是碰壁到灰头土脸的不识时务。

    以后的这道路简直是走的就算是既顺风又顺水。

    真该感谢改朝换代的动荡不安,时局大乱,以至于科举盘问姓名的时候,甚至刨不到祖宗十八代,说自己是孤儿能被奈成何?不再有人管祖宗八代到底是谁,说是战火焚毁了家谱累牍,真的不是不可信。

    萧往桐其人长得一表人才,那一笔好字写的更是金玉一般。面如冠玉,衣冠楚楚,文质彬彬,浑身上下掩不住的光彩气质。再去参加童试的时候,这两点简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哪有不中的道理。

    尽管白若潇还是略带一点疑惑,“萧往桐,我觉得……你考个案首难道成问题?凭你,不可以么?”

    “我是不好意思那么做,”萧往桐解释的云淡风轻,一脸的清淡宁静,“这文章写那么死做什么,反正只要我做了秀才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往下接着考试便罢了,难道最后还要靠那个‘案首’虚名么。”

    白若潇气的不愿意理他,“你就知道瞎搪塞我。什么‘不好意思’?你还会不好意思?你这平时厚颜无耻,到这关键时刻反倒含蓄了。”

    萧往桐在白若潇的面前,脾气永远好的像一条狗,“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么,你高兴就好。我下次尽力考好些,好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白若潇的声音阴阳怪气,“你的想法只要不这么奇怪,我就烧高香了,在下感激不尽。你只要顺利及第,比什么都好。”

    中了秀才的萧往桐一笑置之,装作把一切放在心上,其实心里想的什么,他自己或许都不屑于知道。

    萧往桐除了唇形有些“天包地”的倾向以外,看不出面相有何可以说辞。尽管是书生意气,可阳刚气不乏,还极内敛的带一丝刚毅坚决。

    “鸟喙”者,按相术,上唇主情,下唇主欲,上唇覆盖下唇,情压住了欲,所以才可在艰难中成就一番事业。

    或许是白若潇坚定地信服这相术的说法,才最终对萧往桐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虽然嘴上总是说的絮絮叨叨,可是白若潇总是对萧往桐非常信任,十分宽容。

    不过尽管白若潇热情满满,对萧往桐百般叮咛,不过,萧往桐在考举人的时候,最后也只是低低的拿了一个亚元。

    白若潇这次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我什么都不说了,顺其自然吧。”

    萧往桐居然还是嬉皮笑脸的,“可是这次考得不是好很多了么?已经上榜了。就这样就可以啦。”

    “乡试”,考中者称“举人”;“会试”,考中者称“贡士”。这两个级别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这时候的称呼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做“功名”,“功名利禄”因此必将接踵而来。

    而萧往桐从举人成为贡士,实际上是一件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除了等待各种考试的时间,萧往桐几乎不必付出任何成本,圣贤书根本不需要多看,他就已经能将各种济世安邦的东西写的头头是道。因为越向上的考试级别,就越不苛求文章琐碎,不计较是否背过了圣贤书目,而是稍微的更注重经世济民,胸怀天下的真才实学,最死板的不过是解释经义文理罢了,没什么更为苛刻的要求博闻强识。

    毕竟天下不可能皇帝一个人管得过来,一定得雇些人分担,但是也不能喧宾夺主,一个臣下的能力大过了君王,势必会性命朝不保夕。

    贡士们只要再经皇上的亲自监考,参加了那级叫做“殿试”的考试,只要考中,考中者就可以成为进士。

    从童生到进士,基本上没跑儿就可以做官了。但秀才的功名不一定可以带来财富,且若没有通过乡试,不会有官做。可秀才好歹就算是知书达礼、读书识字的人,婚丧嫁娶什么的事情就显出了他们的重要性。可至少中了举人,再成为贡生,运气好的话,只需要几年寒暑,看春去秋来几次,就可以治下一方百姓,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三年清知府还能捞着十万雪花银,吃几年苦读几年书,根本什么都算不上。科举能不论出身、贫富皆可参加这样, “寒门”出身的人们,只要他们能“一登龙门”,便自然能“身价十倍”。

    尽管白若潇从没以此为目的这么教育过萧往桐,但是的确是这么回事,尽管他并不图求萧往桐做这一本万利的事情。

    白若潇在萧往桐参加殿试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什么差池,“哪路神仙可千万要保佑你平安就好,中不中先不说啊。”

    萧往桐哂笑他,“哈,现在怎么不问我考不考的中了?也不担心什么了。”

    “呸呸呸,你没事就好,别的什么都没关系。”白若潇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那不是怕你不争气么。”

    萧往桐摇摇头,“怎么会,青天白日的,我好着呢。”

    白若潇还是不放心,把萧往桐的桃木符带子系了又系,绑得牢牢的,后来干脆不说话了。

    萧往桐歪着头,道破沉默,问着比他低一截的白若潇,“你觉得我长得像他么?”

    “嗯……”许久的沉吟之后,白若潇还是肯定的说道,“这个……还真是不像。”说罢自顾自地笑起来,“不像有不像的好处,幸亏是现在了,你长得不像他,真没什么坏处,搁以前可就是摊上大麻烦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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