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湖隐逸人士白茶一位,其人单姓白,单名茶。坚信“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所以,把自己隐居的地方定在了长安城附近的一个犄角旮旯——这地方选址巧妙,正常人如果不是迷路到要死要活,根本找不见这个地方,白茶还很自负的给自己的住宅起了个很雅的名字——“白茶庄”。
白茶庄的后面是主人白茶的爱妻之墓,白茶有个非常美艳的妻子,芳名远播,声动武林,只可惜红颜薄命,剩下一双儿女后没多久就辞世了。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所以说,美人就是要殁在最好的年月里才是景色,若是迟暮,还有什么意思,正因为美丽短暂而可贵,所以才成了一个传说
不过,无巧不成书,就是有这么一个大约正常的人,误打误撞的敲开了白茶的家门,也就改变了不止一家人的命运。
莺花犹怕春光老,岂可教人枉度春。正是春光正好的时候,一定是要有故事的时节。
一向养尊处优的谢榆灏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认路,跌跌撞撞的骑着马,眼见得就要不知道之往何处去了,就看见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处宅子。
谢榆灏撇撇嘴,“该不会是鬼屋吧……管他呢,鬼怕恶人!”
重点就在于……谢榆灏长得虽然是一表人才,但是怎么看都是个清秀书生,哪里来的恶人相!
谢榆灏彬彬有礼的叩门道,“请问……有人吗?”
不明所以的白若琴见无人应声,便前去打开了大门——如此一来,便成就了一段好事。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一马不行百马忧”,诚然,求亲的人的确要踏破白家的门槛,但是白茶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不是没有见过美人的谢榆灏,其实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但还是厚着脸皮的说道,“姑娘芳龄几何?小生尚未婚娶,不知可否成就秦晋之好?”
白若琴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冒昧,但是并没有一巴掌扇过去,也没有答应,只是红着脸问道,“阁下可是迷了路的客人?要水还是要茶?”
这么美丽的女子显然不会说出来“要钱还是要命”的,谢榆灏风度翩翩的一笑,巧舌如簧,“美人如茶,茶也醉人。见卿一面,白水就可度日。”
白若琴回了他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当时就把谢榆灏迷得心神不宁,茶杯中的水滴到了领口也浑然不觉,倒是人家姑娘递给他一方素色的帕子,才把他弄回过神儿来。
谢榆灏不依不饶的问道,“姑娘可愿告诉我你的芳名?”
“白若琴,素色为白,相似即若,数弦成琴,白若琴。”白若琴并没有掩饰什么,还详细的说出了每一个字。
谢榆灏如获至宝,就听到了一个浑厚的男声,“琴儿,你在和谁说话?”
白若琴回答道,“爹爹,是个迷路的行人,我给他拿水。”
身手敏捷的白茶很快就出现在了谢榆灏的面前,“倒是个俊秀后生。”
谢榆灏见白茶是个武者,便行了一礼,“见过这位前辈。”
结果事情比谢榆灏想象的顺利许多,进展也快得多——
因为白茶主动而笑眯眯的、邀功似的问道,“怎么样?我闺女漂亮吧。”
谢榆灏显然没想到这个汉子这么直白,当然也就不多客气,“漂亮……真漂亮。美得超凡脱俗,岂是言语能够形容。真是要谢谢她父母,怎么造就了这般美丽的女儿。”
白茶笑嘻嘻的说道,“好眼光!我闺女长得和她娘特别像,她娘是武林一艳,她,不差分毫呢。”
谢榆灏叹气道,“真是相见恨晚啊,人间居然也有这谪仙般的女子,前辈真是好福气。”
白茶拍了拍谢榆灏的肩膀,说出了一个叫他受宠若惊的消息,“我女儿……还没有许人家。也是没有合适的,我呢,看你挺顺眼的——你娶妻了吗?”
谢榆灏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有。”
白茶又问他,“那你,想不想娶我女儿?”
谢榆灏更仔细的想了想,“娶?娶!只要您同意,那我就娶了您的女儿!”
白茶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怎么这么颠三倒四,不过等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才明白这个承诺的分量有多重。
娶,为妻;纳,是妾。
所以谢榆灏既然这么答应了,肯定就是让白若琴做了正房的意思,白茶还是比较高兴的。
白茶又对谢榆灏说,“不过可有一点儿,我还有一个儿子,他肯定不愿意和他姐姐分开——你能把他也接走么?就算是我们家的嫁妆。”
谢榆灏只有拜服的份儿了,拿自己的儿子当嫁妆——“不用不用,您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就等着我来娶您的女儿就好了,什么都有,什么都有。”
白茶毫不纠缠于什么生辰八字的问题,和谢榆灏热热络络的聊了许久之后,满意的把他放走了。
白若琴有些埋怨,“爹,你怎么这么仓促的就把女儿嫁了?还捎上了白若潇?”
白茶很是乐意,“闺女,你也老大不小了,长得再美,可是四周围没能配得上你的人。爹就看这个后生人不错,长得也好,还没媳妇儿——就这么着吧。”
白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在后来即便知道了自己的女婿是当朝天子之后,也不为所动——“皇帝老子又怎么样?只要对我闺女好就成了,别的我管不着。我就守着我自己的庄子,都别来烦我就成。”
谢榆灏如愿以偿的抱得了美人归,真堪称叫“才子佳人”,虽说立后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谢榆灏在揭盖头的时候对白若琴甜言蜜语的说道,“遇见你之后,我的眼睛就坏了,再也不想看别人一眼了。”
那天的洞房花烛夜,有人却怒火中烧到酩酊大醉。
白若潇那年还小,和姐姐一起进了宫,宫中只有一个同龄人,就是谢榆灏的长子,也是当时的独子——谢梧昕,这孩子的母妃是难产而死,对于这个缺少母爱的孩子,谢榆灏还是很喜欢他的。
少年心性的爱慕其实也不能不当真,谢梧昕当时对白若潇发誓到会“一辈子对他好”,即便后来变成了萧往桐,其实这个诺言也没有变更。
白若琴没多久就怀上了一个孩子,十月怀胎之后的结晶,是一个还是婴儿却已经长得很美的男孩儿。
这孩子生出来的那天正好是久雨之后的晴天,谢榆灏给这个漂亮的孩子起名叫做“谢梧晴”,“梧”是他们这一辈排的那个字。
谢梧晴自小生的非常标致,谢榆灏视他为掌上明珠,但是在谢梧晴出生之后,谢榆灏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谢梧晴三岁的时候,白若琴又有了一个孩子。谢榆灏很高兴,但是他的身体的确不是很好,御医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又过了些许时日,谁都没有料到,安君谢榆岚,也就是谢榆灏的亲哥哥,突然逼宫兵变。
白若潇当时和谢梧昕一起,拼死拼活的带走了身怀六甲的白若琴,却没能一起救走小小的谢梧晴。
谢榆岚狞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你不是不属于我吗——现在我夺了你的天下,你,是我的了。”
谢榆灏的表情看不出内心,只是轻轻的问一句,“皇兄,若琴呢?”
谢榆岚当时的表情是疯狂的,“我不知道!我不想听见你提她!闭嘴,不要再说了!”
四方搜查之后,谢榆岚只找到了谢梧晴,白若琴并没有踪迹。
谢榆岚以谢梧晴的生命相逼,他那骄傲的弟弟终于低下了自己的尊严,谢榆灏跪倒在谢榆岚的面前,“我求求您,放了梧晴,皇兄,放了他……放了他。他只是个孩子,孩子有什么错呢?”
谢榆岚冷笑着把谢梧晴丢给了手下,“既然我找不到她,那我就要叫白若琴的孩子,生不如死。我恨她,所以,连带着她的孩子,我都不会饶恕!”
所以,年纪很小的谢梧晴便被卖身到花街柳陌,但是那如玉的人,从来没有折辱过半分,唯一的一次低头,不过是遇见了祁瑾曜之后的为爱屈服。
面对谢榆岚,谢榆灏的心真的死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何要这么羞辱自己,不惜背上篡位的骂名,自己或许不该遇见美丽的白若琴,因为现在,还害了她。
谢榆岚觉得自己也很无辜,不过是因为爱他,为什么他却越来越恨自己。
白若琴在极度的悲伤中,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白若潇给他起了一个大名,叫做“谢梧昳”,又因为本朝崇尚木德,所以给他起了一个叫做“十八”的小名。
谢榆灏从没有一天倾心于谢榆岚过,终于在他哥哥爱的折磨中合上了双眼。谢榆岚因此痛苦不堪,不理朝政,以至于一场大旱,就导致天下大乱。
谢榆岚最后选择了在囚禁过谢榆灏的地方**,喃喃道一句,“怪只怪,我爱错了方式,还有人。”
白若潇觉得,十八跟着自己,实在是不够安定,于是狠下心来,决定把他送给一个大户人家,结果走到了长安城的门口遇见了福星祁瑾鋆,从此便甩掉了一个包袱,而十八,有了归宿。
谢梧昕改名换姓,叫做“萧往桐”,尽管不是个好听的名字,但是还是勉强算顺顺利利的考中了探花,做了御史,白茶的夙愿是刺杀姓祁的皇帝,他把这个愿望托付给了谢梧昕,所以谢梧昕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不归路。
孝子贤孙的白若潇打乱了谢梧昕本来的计划,导致玉石俱焚;多嘴的人说出了白若潇的身份,致使太后逼死了谢梧晴,顺带着间接也令祁瑾曜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从头到脚都无心参与任何事情的十八,替祁瑾鋆挡过刀,中了毒,被推进了冬天的冰水,最后不治而亡。
事情就这么狗血,原因就这么简单。纷纷扰扰了许多人的故事,最后安于尘埃落定。古来才子佳人的话本,也不过讲述的就是几年的光阴。
全文完
后记
作者有话要说:鬼扯淡,齐国的史也是作者修的!
瞎写的,半夜四点撸出来的,都要撸出血了……打滚求支持!快来看啊快来看! 节选自《齐史·昀帝本纪》
昀帝二年,帝之男娈十八堕冬水,受寒,殇。
帝悲不已,然未迁怒一人。
十八者,本名谢梧昳,盖一前朝榭国余脉,自幼随帝长成,名为伴读,实乃娈幸,帝甚爱之,宠渥非常。然其尚有才名,且尝救驾,不枉男子,与其兄、先帝之禁脔谢梧晴尚有别。
其生前误中奇毒,名曰“至死方休”,即失所爱之忆,遂忘却帝心,至于无礼无矩。然,帝不怒,反愈加怜爱,亦由此,帝与太后再无和睦,众劝无果。
帝不近女色,未立后宫,独宠十八甚,盖缘此,终无所出,其膝下皆为先帝子女。
虽帝甚爱十八,然帝未尝由此废一事,不耽小爱,贤明无双,勤政爱民,天下太平安康无前。惟帝欲令十八随葬皇陵一事,普天哗然,皆呼“逾礼、不可”。
皆知其殁令帝大恸,至于哀毁,未料及帝更追封其为“长安侯”,并无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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