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晨露欲坠,在枯叶上瞬间结成薄霜,天空仍一片灰濛,街道上却已人潮汹涌,市井小民的叫卖声不断。
御品阁。
「你是古墓派的吗?居然睡于绳上。」客栈的客房并不大,褐色布帘遮蔽浓浓寒意,圆木桌上的茶几以置好温润茶香,倒多了点家中的温情。
唯一害臊的是,近日连日大雪,商队与宫中兵马都少了几分,惟有远方来投奔或江湖人士源源前来。昨日房间剩于的便是一间,其他小本经营的客栈早已关门大吉等待风雪暂停,且歌虽不介意但顾及藏玖这个古人的心思还是顺从他让自己睡于床铺,不料一觉醒来便撞见他从房柱间的粗绳跳下,神态自若收起绳索。
「古墓派?可是江湖近年多出的门派?」藏玖转过身来问道,身上已换上中原服饰,淡蓝衣袍煞是好看,换下的衣服已放置桌上旁边还多了个丝质帽纱。
「……算了当我没说。」她自认自讨没趣,坐往梳妆台前想着如何搞定她及腰的长髮。
铜镜的她眉目如珠,平眉淡雅,眸里稚气伴随些微突兀的成熟懂事,乌溜长髮倾泻而注,她蹙眉呆滞的神情显得滑稽。
髮髻要怎幺绑啊?这是她心中疑问。
玉手对自己的头髮拉呀扯的,身后那位公子倒是边看边笑,逕自坐于桌椅等着看这齣戏码。
他的嘲笑皆被她在镜中看的实际,抿唇低语:「别人做的来我便做的到。」
她仔细思索着,以她的现如今的年纪只要别将头髮完整盘起成了髮髻便行。她曾暗中观察了下,那些荳蔻年华的女孩有许多都只绑了个类似现代的公主头并插了根髮簪。
「有了。」咧笑。
不一会儿功夫且歌便打理好了头髮,她将秀髮梳齐至脑后,于髮梢用丝带绑起,随身携带的木簪便往上一放,典雅不失庄重。
倏然间,原本嘻笑的美人竟不发一语,双眸直勾勾的望向镜中佳人,眉头紧锁,鹅蛋娇容染上一抹伤悲。
一手伴随颤抖的抚上光滑镜面,微弱日晕自格窗打来,神色竟显苍白许多。她无意的悲从中来连自身也无法控制,乾脆任凭它衍生,反正孑然一身,又有何人在乎?
「妳究竟是谁?因妳……我竟连原本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眼泪依旧任性半点不滴,明知得不到回应的她仍不停看着铜镜,好似会有任何蛛丝马迹,明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藏玖见此幕似是惊呆了,一动也不动的坐着,他从未见她如此伤感过,他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连安慰之处也不好落笔,在心里暗自踟蹰许久,手指处的关节也不知转动几次,最终只能蹙眉,说起平淡四字:「安之,足以。」
且歌听起这句倒是真切几分,心里暖了些,她知道这次是自己让他为难了,他不懂她的苦楚便不能将他揽进她心中的那道坎。
侧着脸摇头不语,嘴角勉强撑起。
须臾,客栈一楼中庭吵杂声鼎沸,瞬间将两人尴尬的气氛拉回,且歌开门查看。
映入眼帘,老闆娘,枂姐,正脸红脖子粗的与对面两位身着不凡的男子对谈,他们于柜檯前纠缠不定,店小二瞧着脸色不大对,不停的想说些什幺却被打断的焦急模样引人发笑。
「着实苦了那小二啊……」她珠唇莞尔,倚在阶梯握把上,完全看着笑话。
藏玖露出疑惑神色,意外她竟只是想看笑话无帮忙的意思,且一待便快半时辰,甚是无趣的他忍不住问道:「就杵在这,不帮忙?」
她笑意凛然,挥了挥衣袖又扭腰似在暖身準备活动,令他更是雾里看花了。
「我们等着收拾包袱另寻归处了。」见他不解她连忙解释道。
「为何?」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
她笑容不减,清清喉咙,「看那儿!深紫色锦袍的男子腰上挂着玉佩,价值不斐,且头戴衣冠楚楚必定家世显赫。身后水色服饰的男子倒没有前面的公子有权势了,不过定也是个达官显要。」转过身来接着道:「再说,听他们的争执内容,隐约透露出:包场、生辰。可不是让原本的客人全打包走人?」
藏玖颔首,点头如捣蒜,「刚才以为妳只是看热闹,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谈话,是我大意。」
他走向前来,手中帽纱已戴上,遮蔽纱内墨蓝髮色和苍绿双眸,唯留下一缝隙使得看见下半边脸庞,衣角随风飘扬,目光注视前方,半晌,「站在这风大,要不下去暖暖?」
「……姐非多事之人,再者,惹事上身只会一败涂地。」
不是她不领情,是她安分惯了,那些事教给其他血气方刚的人便好。
她低头望着,客人已被争吵声逐渐甦醒,庭中人潮愈来愈多,倒还真有几个前去问清楚了。
转身,瞥了眼他好奇的眼神,耐不住的心思早已一览无遗,摇摇头说道:「人多热闹才能取暖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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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品阁几年来算是赫赫有名,膳食、住宿皆一等着称,达官贵人先来无事便常来作客,长年来也养成了再大的官来见到枂姐需礼让三分的浅规矩。
「我说枂姐啊,我等都已好言相劝,为何妳就是不肯将场地让给我呢?」启口的是身穿锦袍的公子,油腔滑调的语调和气宇轩昂的神采定是京城内姑娘们欣喜的对象。
「你们这些官二代替你们老爷庆祝是件好事,可我的客人不是人吗?他们走后去哪儿?我枂姐不是看银两过活的人,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你们要负责吗?御品阁的规矩大家并非不懂,所以,另寻高处吧!」枂姐年过不惑,虽是一介布衣却有对抗富家子弟的情操,比起其他女流之辈的确该敬佩几分。
「妳!」公子作势要动手,他身后的男子连忙拉住他的衣裳,「梁之阙,你冷静点,被你爹知晓少不了苦头吃。」梁公子听后思索半晌,瞪了眼小二和枂姐后才消停。
水色衣袍的男子走向前扶了身,温文儒雅尽显愧疚之情,「敝姓符,单名豫。兄弟个性直爽,若有不礼之处多多包含。」
两方你来我往,其他人也不好介入,只能祈祷老闆娘能赢一回,否则便要露宿街头了。
藏玖和且歌立于一旁,人群将他们淹没不见身影,目光聚集在官宦与平民间,也没人注意的到他们。
且歌坐于木椅上,拿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有意无意的望着两方争执,好似单纯看热闹的姑娘般单纯无辜。
「妳真是我遇过最奇特的姑娘。」藏玖笑了起来,酒窝于两侧招呼,帅气的紧。他没有坐下,目光锐利,想看清楚究竟谁会胜出。
「是吗……」她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思绪不知又转到哪去。
俄而,藏玖拉了拉她的衣袖,待回过神她昂首,他将帽纱捞高,凝重的眼神示意。且歌不意会,不解的环视四周,原来,此时许多人的目光竟聚集于他们二人,各各诡异。
她急忙使眼色于他:什幺情况?
他摇头,瞥了眼帽纱:不知,他们不可能发现啊……
波光潋滟,神情更深一分:见机行事。
他颔首。
就这幺僵持许久,连刚才争执的枂姐等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还搞不清楚怎幺回事的他们一点头绪也无。
紧张的氛围高涨,已至最高点,不只枂姐,其他人的表情也从诡异转成了惊恐与不安,本以为要在分不清状况之下大动干戈,最终人群中窜出一句话:
「灵姑大驾,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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