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雪止,金乌完全被紫霭遮掩,取而代之的是阴森静谧的暗夜与散发朦胧光彩的银盘。
整条街道唯有一处灯火通明,诡谲多变的气氛从偌大的御品阁内窜出。灯笼、寿桃、礼品等等源源不绝的从踏入门口的宾客中得来。从里到外众人皆知梁尚书果真应了灵姑这份意,招待所有贫瘠者饱餐一顿,讚美算是无数,顷刻间本该宁静的夜晚分外的染上一抹生气。
楼且歌孤身一人走落在木製门廊,并不是无意而为而是故意支开所有人得来的安宁。花鞋一步两步的踏在不真实的地板上,有时连她也认为这一切是否真是一场梦,所有人都有自己该守护的使命,而她这名意外而来的人,是否会有自己的命轮?
她瞥了眼底下热闹非凡的祝贺气氛,刑部尚书梁咏浑身华服前桌摆放琼浆玉液和美食,笑脸对人。梁之阙和符氏父子也来了,且歌心底有个底,她虽卖了个人情可他们心里肯定是不悦的,还是少淌这浑水的好。
撇了撇嘴,伸手从腰带那一掏,牡丹雕纹玉坠在掌心发出光泽。
且歌不自觉叹息,起初她好心好意欲归还原主,岂料反而吃了碗闭门羹。其实丹娘对她的敌意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可她楼且歌是个警察,小三备胎什幺的像她这样正义之人才不屑一顾,当然得解释清楚。
随后偶然才明白,丹娘气的不是且歌,气的是她自己本身,气自己的拗脾气和拉不下脸道歉。人要是执着太过,毁的是一辈子。
思于此,且歌望向对面两间厢房里的痴男怨女,摇摇头:「喜欢就喜欢偏偏不认命,就是讨厌古人那匪夷所思的拐弯抹角,比肥皂剧还不如。」话是这幺说,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要被同化了。
届时,耳边传来楼下的呼喊声。
「哟,灵姑啊!可算找着妳了!快快快,来给枂娘透露点天机来--」
听到这巴结高八度的嗓音,她一下子鸡皮疙瘩掉满地,说到枂娘她就烦,想当初她干嘛承认什幺灵姑阿,害的枂娘成天找她透露什幺本票啦、赌博、怎幺多召点客人的法子,让她是欲哭无泪。
回过神,见枂娘正上楼,她一不作二不休,立刻走为上策。
「喂喂,妳别跑啊!喂!」逮到不成,气的直跳脚。
且歌虽有心逃跑,可如今这副皮囊体力着实令人堪虑,跑往楼上后便喘嘘嘘。白皙皮肤眼下红润的似颗蜜桃,滴滴冷汗直流而下,双手扶着杆子稍作休憩。
哼,老天爷怎会那幺容易放过她呢?
「灵姑!」
心里又一惊,想也不想,身体竟直接往身旁的一间上等雅房一推,欲躲进去。
祸不单行,楼且歌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刚推门闯入,映入眼帘的……该怎幺描述,嗯,非常正常,完全是在御品阁很容易见到的景象……
谁能解释为甚幺顾然之从床上惊恐的看着她啊!
髮丝如瀑,乌鸦之色倾泻而来,身穿素朴单衣,透出微微锁骨,卧于床铺面带複杂。她承认,一开始见到这景象的确有些犯花痴,可顾然之这个名字还是会让她感到反感。儘管且歌心头早就倏然一丝跳动,可后头枂娘的紧追已把她此刻的心情一再打搅,她顾不得什幺礼义廉耻,环视了下四周,将目标锁定在厚被裹住的床上。
顾然之为官这麽些年,还是第一次知晓什幺叫做孽缘!两次蓦然打开他的房门竟都是为了逃避他人追赶,楼且歌仇人也真够多了。好不容易能躺在床上休息,如今她又来打搅,还直盯住他的身躯,到底懂不懂三从四德怎幺唸啊?
细长的睫毛胡乱的眨了眨,故意蹙起的眉头相信她应该会明白的,看吧,她现在不就往这飞奔了……
等等。
飞、飞奔!?
她要干嘛啊!
「妳脑子是不是有唔--」洞。
话还来不及说完,楼且歌已扑上他内部的床铺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紧缩在他的身旁。然之还搞不清楚时,她又探出一颗小头来,食指抵住唇瓣,乞求协助的模样令他想笑。
嘴角不自觉一笑,又连忙打住,为自己不正常的想法轻咳了声,对着倚在他脚边的肉包子踢了脚,「别动!」
“啪”又是一个开门声,枂娘张牙舞爪的样子赫然成了只做错事的花猫。
「为何打扰我休憩。」
然之脸上固然严肃不茍,心底可是极压下想笑的冲动,一边想着自己的房门有多大福分,谁都想破门而入。
突然想起里头的住着的人物,连忙吓的蹲了下去,「小的有罪,本想抓在厨房偷吃的小厮不料打扰大人休息,请大人恕罪。」枂娘见过的场面多的很,很快便想到好理由。
「快滚。」
「是!」连滚带爬的出去。
听见关门声,立即从被窝爬起,愤恨道:「谁偷吃啦!死老妖婆!」气的用力捶打被面,却打到了个不属于自己的腿。
延着部位往上瞧,才想起顾然之的存在……才想起此刻的孤男寡女在一床……才想起甫才被窝里那淡雅的清香。
脸色一红,「对、不起……」声音略带颤抖,默默往后退到墙壁,不知为何背对着她的顾然之有点可怕。他会不会杀了我啊?此时她是这幺想的。
正当她脑海里已浮出一万种死法的同时,却见这位天师大人双肩不自然的抖动。
「顾……大人?」抖动没有停摆,反而越来越明显,随即听见一丝奇怪的琐碎声响。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且歌才明白那到底是什幺。
「噗哧……呵呵哈……哈哈…」他边理了下单衣边摀住嘴巴,眉心因为太过压抑形成难看的扭曲,转过身后更是直接不去忍耐,用力的讪笑。乌黑的髮丝与挺拔的身躯连成一线,骨子里却一团坏水。
恼羞成怒,楼且歌涨红的脸庞写出这四个大字,挺起身子指着对方道:「有什幺好笑的!我、我真的没偷吃东西啦!喂,不准笑!」
见止不住局面,直接上前欲再次摀住他的嘴,「堂堂天师怎可取笑一个弱女子!我啊--」动作太大踩到自身衣摆还不自知,身子一滑,竟直接拉住眼前这位天师当作支撑,直接了当的跌了下去。
顾然之真的不明白楼且歌到底是蠢还是傻,自己跌倒就算了还拖他人下水,看吧,如今他俩又成一块了……
好在声响不大,若是引起了关注便是天大的笑话了。
「撕……」吃痛的扶着头,且歌如今头昏脑胀脑筋一片空白,双眸努力张闭,待回过神来,又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昏。
且歌脸色倏然惨白,呆若木鸡,眼珠子直勾勾的往此刻倒在她身上嘴角微微扬起,十足十的妖豔……不对,是迷人的天师。
「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语毕,眼神看着顾然之那片不小心躺露的胸膛,肌理分明,五官立体却又充满东方美感。且歌那许久不碰鲜肉的噁心思绪瞬间想起初遇之时好像也是这般景象,只是上下颠倒罢了……
心头止不住的乱窜。
「三番两次的闯进门又每每勾引堂堂朝廷官员,楼且歌妳真的是不要命啦?」明明眉眼微微笑起,语气却如此平淡毫无感情可言,竟还隐约可知里头暗藏的杀气……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大人,我没有意思勾引你阿,纵使有再多条命我也不敢的……」
难道穿越之旅到此而已了?
且歌被他刺眼的目光扎的闭起双眸,等待宣判死刑。
“叩。”急而短促的应门声。
顾然之立即起身说道:「在外稍等。」
也顾不得什幺礼数,将且歌拉起,脸庞靠近,语气严厉,「稍会儿不准给我讲半句话。」
且歌疼的皱眉,因挣脱不了他有力的手臂而点头应声。
放开她后,然之走到屏风后,不消一炷香之时已整装完毕,浓厚的典雅气息,黛青髮带将其竖起,英气逼人。
儘管且歌看的出神,还是忍不住心里咕哝:翻脸比翻书还快。
届时,门内已进来一人,身穿暗色衣袍的男子恭敬向前,步伐飞快似有要事稟告,昂首之时见且歌站于一旁竟是忽视之态,直接走向顾然之。
「主子……」王贯本欲在他耳边稟告却被制止,面露不解,双眼终于直视了且歌。
且歌被下了不准多言的指令也不说话,可被这幺直盯着也不太舒服,硬是瞪了回去,反而得到被顾然之一个不悦的眼神,随即乖乖就範。
顾然之从且歌身上移回,无奈说道:「她知晓,说。」
王贯面色毫无起伏,颔首,「巡防营和骑兵已离此地不到方圆百尺,开始包围。」
垂眸,轻叹,「终于来了。」
且歌终究还是嚥不下这口气,讶然道:「包围!?发生何事了?」
这回天师没有愠色,反而冷静回之,「这次还要多谢妳的告知,梁咏那几个老夫终于等不及取我首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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