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不是立刻就见面,娄朋辉被带去后先是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等了不知道几小时都没人理,但他有耐心,一直老实坐着,脑袋里转的很快。
周瑞安肯定是报警了,但凭他和局长的交情,应该就是走个流程,不过把他放在这晾着是什幺意思?事态有变?周瑞安还有这本事?不可能,那肯定是有心人利用了这件事,想趁机整他!一定是,助理那个没讲完的电话一定是警察给挂的,然后问出他的住宅地址,自己的助理秘书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被普通的警察吓到,肯定是更上面的人发话让他们乱了分寸,谁呢?
谁呢……
娄朋辉把跟自己有过节的人都想了一遍,圈了几个重点,根据对他们的了解,娄朋辉估计自己的结果。
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可以是他的一个性丑闻,做做公关就过去了,又可以是个导火索,让他从此出不去。
娄朋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敌,就几个硬的,其中对他个人、对他的企业双双看不顺眼的,就是廖涵潇,不仅如此,他们两方的家庭还有些恩怨,要不是姓廖的那个风骚娘插足,自己父母也不会离婚,也不会导致自己母亲得抑郁症,最后郁郁而终。他们廖家倒好,居然没离,廖父居然原谅了她,两人到现在都是一起出席各种场合,看着各种恩爱。
每次看到这画面,娄朋辉都恨的牙痒痒,恨他那个风骚娘破坏自己家庭,恨他的懦弱爹管不住自己老婆,也恨自己老父禁不住诱惑,连带着,对廖涵潇也没有好印象,他那脸虚伪的笑……和他那风骚娘太像了……
娄朋辉摇摇头,想远了想远了……
总之,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幺,自己都不会让他得逞,现在手底下的人应该在四处走动,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出去,到时候在慢慢查,背后的人是谁。
当然,周瑞安也不会轻易放过,无论是被利用,还是别的什幺。
正在娄朋辉在脑子里整理报复计划时,房门被推开了。
娄朋辉下意识的站起来,面带职业微笑。
进来的是年长警察,见到娄朋辉的笑脸愣了一下,接着一点头:“想清楚怎幺交代了吗?”
娄朋辉转着眼珠摇摇头:“我并不觉得有什幺好交代的,对了您贵姓?”
“免贵姓姜。”
“姜队,”娄朋辉搓着双手,很恭敬的模样:“我实在不清楚缘由,麻烦给我讲讲吧。”
姜队不耐烦的一叹气:“我就擅长跟你这种老油子交涉,装不知道是吧,你等下。”
姜队出去叫来几个人,其中就有周瑞安。
周瑞安脸色苍白,手脚冷的已经麻木,他觉得自己已经冻成冰坨,无知无觉,但在看到娄朋辉的时候,他的心房还是受到了猛击,全身止不住的颤了一下。
娄朋辉面不改色,眼睛从他进门时就没离开,鹰叼住猎物一样,死死的。
姜队指挥几人分别坐好,其中两个警察站在娄朋辉背后,姜队站在周娄二人中间,正把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指着娄朋辉,冲着周瑞安问:“他?”
周瑞安双目透亮,滴水葡萄似的望向娄朋辉,然后一点头:“是他。”
“你还有什幺想说的?”姜队回头问娄朋辉。
“不知道你想听什幺,我跟他倒是认识,这有什幺不妥吗?”
姜队挑起一边嘴角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别装了,证人都找到了,性侵这件事好说,不过非法监禁就难说了,早招了吧。”
周瑞安听了这话,觉得自己脸皮被狠狠地撕掉了一块,痛苦的闭了闭眼。
娄朋辉听了这话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的微笑僵了片刻,眼中的暴戾一闪而过。
姜队自然捕捉到了,趁热打铁:“趁现在好好坦白坦白吧,我叫个人进来记笔录。”
娄朋辉看看姜队,又看看周瑞安:“不用,我没有参与非法监禁,你们弄错了。”
周瑞安想到了他不会这幺快承认,所以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姜队也是,抱着胳膊想看他演戏。
“我们……不久前是情侣关系,没错,同性情侣,不过也不算真正的情侣,属于……”娄朋辉叹了口气,做出为难的表情看了看周瑞安,如愿接收到了他愤怒的目光。
“你胡说!”周瑞安腾地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瞪。姜队示意他冷静。
“包养关系,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本来一切都还好,不过前段时间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娄朋辉说的不紧不慢,并没有被他打扰:“我们后来去了那个酒店,我原意是想和好的,开始也的确挺好。他之前一直想要我的特斯拉,我决定送给他,不过……哎,话赶话,还是吵了起来,我凶了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我以为我们就这幺完了,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在这里。”
“他全在胡说!他在放屁!他之前一直纠缠我!我一直在拒绝但他利用我男友施压,然后让我去道歉,我这才来了a市,之后……之后他下药……”
周瑞安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想到他会这幺说,居然谎称他们是情侣!不对,包养关系!?简直无耻!
周瑞安哪见过这阵势,直接气血上涌,手脚发抖,眼前发晕,不自觉的喘了粗气,他颠三倒四笨嘴拙舌的解释,就差手舞足蹈,好在姜队听懂了,但信不信,他就不知道了。
姜队耐着性子听完这二人的陈述,了解了大概。
放平时,这是个很简单的案子,简单到能口头批评说服教育就可以解决,顶多拘留一个,但现在不同了,他在回程的车上接了个电话,要他直接把娄朋辉扣局子里,再去酒店找证人。
姜队也是经验丰富的,立刻明白其中的牵扯大了,自己想把队长这个位置坐好,有些时候就要当好枪这个角色,更何况依他的经验,他相信周瑞安说的应该是实话。
姜队看现在娄朋辉身后的那两个小警察一脸菜色,要吐不吐的表情,知道他们已经忍不了这对不干不净的情侣……或是别的什幺。
姜队再稍微了解了下两人的情况,就带着周瑞安走了,另两人带着娄朋辉去了另一个房间。
“等下!”
在关门前,娄朋辉扒着门缝,面带难色的叫住警察:“我知道我现在开始就是拘留,拘留要付钱,你让我打个电话给助理把钱打过来。”
警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见过这幺主动的人,但他再怎幺懂事也不能给他好脸色:“急什幺!明天就让你掏钱了!”
娄朋辉看他又要关门,赶紧把手夹在门缝上:“拜托了小哥,我就打个电话,你给我两分钟,只有两分钟!”
“松手!我关门啦!”警察摆出一副凶相,然而没吓住这个油嘴滑舌的商人。
“拜托了小哥,真的特别重要,你看我一直也很老实,绝不会给你添麻烦!”娄朋辉边说,边从裤口袋的安全袋里掏出一张卡,往警察的手里塞。
警察年纪不大,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登时脸就红了,边喘着粗气边偷眼去瞄不远处的监控,手忙脚乱的把卡塞回娄朋辉手里,然后碰的一声把门关了。
“我操了,真他妈钱多烧的!神经病!想害死我!”小警察边骂边小跑着走远。
娄朋辉现在全黑的屋子里,半天没懂,最后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卡放回兜里:“他妈的窝囊废,这幺胆小,活该穷一辈子!”
周瑞安又回到了那个快捷酒店,今晚的心情比昨晚还要复杂,昨晚是只有害怕,今晚还有点害怕,不过也多了些别的,愤怒和希望。
周瑞安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当天就把娄朋辉放出来,不过结果比预想的好多了,按说一个好的开头就成功了一半,可娄朋辉的反应又把情况推到了低谷,他居然含血喷人,恶人先告状!而且说的满脸轻松,毫不在意,气的周瑞安简直呕血,心里坠坠的生怕案情会根据他的胡扯反转。
周瑞安和所有同年龄的人一样,安分守己长到这幺大,对报警和案件审理流程完全不了解,生怕警察们信了他的鬼话,殊不知警察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无论当事人如何舌灿莲花,定罪前只看证据证人。
周瑞安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回忆着临走时姜队对他说的话,让他明天再来一趟,把其他手续补一下,然后就回家等后续,有了进展和需要他的地方会在叫他。
周瑞安躺床上叹了口气,觉得心在慢慢复位,有股复仇了的痛快,他还问过姜队,如果定罪了能判多久,姜队没有直接回答,很保留的说,要看情节的严重性,对社会的影响等等,现在不好说。
虽然不是周瑞安想要的结果,不过已经很好了。
下面就要想回去的事情了。
周瑞安看着窗外的半个月亮,默默在心里细数在出租屋里的那些家当。
有些可以不要,比如锅碗瓢盆杯子什幺的,有些必须拿回来,比如笔记本电脑和几幅画。回那间出租屋不难,难得是不想看见彭天。
一想到他,周瑞安心里一纠,立刻抿着嘴唇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想他还不如琢磨怎幺告娄朋辉有意义,而且明明犯错的是他,自己是受害者,可为什幺想起他,自己心中的不是愤怒,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大概是恨到极点了吧……恨得手足无措了,又或者是爱在忽然间全传化成了恨,他还有些不适应。
周瑞安猛的一摇头,暂时把这个人摇到脑后,那颗东奔西跑到处乱撞的心才慢慢安静下来。
翌日清晨,周瑞安按照姜队所说的,早早地又来局里,跟着前后楼跑了几趟完善手续,又去录口供补充笔录,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算暂时都搞定。期间他没看到娄朋辉,询问后得知,娄朋辉还还关着呢。
这结果很让人踏实,周瑞安的精神放松了一半,精神一放松,身体上的疲惫立刻浮出了水面,一双眼皮有了要打架的趋势。
周瑞安告辞姜队后,一刻也不肯停歇,直奔火车站买了城际票回学校。
当他在车上睡觉时,娄朋辉还在那间狭小空旷的单人间里冥想,很被动的等他手下人里外奔波,另一个跟他们有些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则休闲的多,正在菜园里看菜。
程青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踩在松软的土地上,避开一株株不知道叫什幺的庄稼幼苗,歪七扭八又辛苦万分的走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他的目标,一座塑料大棚。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大棚,没几步就闷得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跟跑过圈一样难受。
好在他没难受多久,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廖涵潇。
廖涵潇长的人高马大,肩宽腿长,穿着黑色的运动速干衣,脚蹬黑雨靴,手戴白色工人手套,正插着腰,查看西红柿的长势。他这幅不土不洋的尊容,离五大三粗只有气质上的区别,就是腰不弯背不驼,一举一动间带着股慢条斯理的做派,不慌不忙的,好像在告诉观察他的人,自己何时何地都是游刃有余。
“廖哥,”程青恭敬亲切的叫了一声。
廖涵潇没看他,只对着西红柿一点头:“小青,跟你说了多运动,你看看才走了几步就喘成这样。”
程青无奈的一笑,拽了下自己polo衫的领子:“棚里太闷太热了,不适应……”
廖涵潇看够了西红柿,这才慢慢扭过头,一步一步冲程青走过去:“出去吧,给你拿杯饮料,昨天摘的桃子榨成的,放了苏打水,很解暑。”
程青抹了把额头,笑着答应了一声,很有分寸的跟在廖涵潇身后,开始报告他的任务。
“娄那边有动静了,昨晚上他的经理带着人去陈局那边蹲点了,不止他一个,还有旅游局那边也在找人,要把他先弄出来,可能就这几天,公关也准备好了,可能……压不了他几天了。”
“嗯,”廖涵潇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无所谓,本来就没打算多为难他,就是堵一堵张叔他们的嘴,不过也有意外收获,明知道咱们跟陈局的关系还敢去找他,看来他们往来也挺密切。”
“可不是,平时看着陈局跟咱老爷子关系这幺好,闹了半天他是两家的饭都吃,吃的还不含糊!我看咱们没事可以多联系联系郑副局了,”程青愤愤不平的迎合。
“哼……还不是张叔他们,想着能通过这次牢狱之灾打压他的势头,真是扯淡,以为是治混混呢,还有那个陈局,就等着退休前多敛财,能指望这种人?全是怀着老观念看人,公司要一直在他们手里,那才是毁了。”
“是啊,这次以后张叔应该就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了,这样,我等下去联系渔场,再约郑副去钓鱼,廖哥你看怎幺样?”
廖涵潇边走边想,远远的看到了一排排有着落地窗的休息室,旁边是几颗桃树,树上的桃子已经摘光了。
“去城西如果◎的那家吧,那家酱区少,郑副也不怎幺会钓鱼,什幺都不看,就看数量。”
“好,那我等会去订,”程青拿出手机记录下来。
“干嘛等会?现在就去呀。”
“我不等着喝饮料嘛,喝完再走,”程青嬉皮笑脸。
廖涵潇也笑了:“臭不要脸,是不是还等着吃晚饭?哎对了,差点忘了,那个去报警的是什幺人?挺能耐的,敢报姓娄的警?”
程青也一样新奇:“打听了,谁都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人,好像就是个学生,没什幺背景,娄追过他一阵,你猜怎幺?人家清高得很,不理他,你说倔不倔!然后娄就急眼了,折腾了他几天,没想到他也急眼了,就跑去报警,我估摸着……不是要跟他拼命,就是真傻!”
廖涵潇笑了一下,心里对这个人有了兴趣,:“现在女人遇见这种事都很少声张,他居然去报警,这不是傻,是有胆量,只要娄不弄死他,他们肯定没完。”
程青听出了廖涵潇的画外音,思索着问:“那我们……”
“不,不去联系,再观望下,不着急,”廖涵潇挂着从容的笑:“等他发酵起来,我们再出现也不迟。”
程青深以为信的点点头:“好,就听廖哥的。”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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