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曾经说过“你是朕喜欢的人”。
可是,被对自己表白过的人这样搂着,凌玉城居然还能没有反应?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怕自己会更进一步?那他现在就应该挣开了,没理由安安静静躺着;相信自己遵守承诺不会动他的话,也不该是这样绷得紧紧的……
也许是……或许是……
左思右想得不出个结论。一时觉得自己都说了喜欢他,凌玉城还半点也不防备,莫非真把自己当成吃素的不成?念头一起,简直想把他和自己狠狠揉作一体,再也拆分不开。一时又觉得现在这样就好,没准这么抱着抱着,凌玉城就跟以前一样习惯了,到时候,岂不是做什么都水到渠成?
一念欢喜,一念烦恼,心猿意马之间,身体反而越来越热。若非心头还保持着一分清明,只怕早就让凌玉城看穿自己其实是在装睡。元绍小心翼翼地调匀着呼吸,可那人发间清新的皂角气息丝丝沁入鼻端,和着肌肤上的暖气,让他越来越觉得控制不住自己。
柔和的微光满满的洒在帐中,即使凌玉城背对着他看不见脸色,仅仅是朦胧暖光笼罩下的一个轮廓,也让人分外心动。
铁勒部逐水草而居,原先贵人床帐用的都是毛皮,入主中原之后改成了厚重的锦缎;然而凌玉城却嫌这样太过憋闷,于是他从善如流,将床帐换成了轻薄的绡纱。即使晨光熹微,也能透过这样的帐子,在凌玉城散于肩头枕上的发丝间添上一层暖意。
可惜了,那人终是背对着他……如果能转过身来,将脸颊埋在他肩窝里,又该是让人怎样心满意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借着晨光这样细细看他眉眼,一遍一遍地用目光描摹……
神思飞越间,凌玉城忽然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元绍一惊,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装睡,就对上了一双湛湛的眸子。
“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表急嘛事情总要一点一点做,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第135章 风定云闲花自落
面面相觑。
元绍眨了眨眼。
凌玉城也眨了眨眼。
互相对视的两双眼睛里,都映着另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看不见丝毫迷糊的困意。
元绍一只手还搭在凌玉城腰间,此刻往前伸也不是,往回缩也不是。凌玉城一只胳膊肘支在身侧,作势欲起,还没来得及发力,整个人就生生地僵在了那里。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却是从凌玉城的那一声“陛下”之后,便只能听到彼此静静的呼吸声。
“……醒了?”
一瞬的静默之后,元绍抢先开口。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握住凌玉城手腕,送进一缕真气,沿着他的经络细细地探寻。
凌玉城到了口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元绍收回真气,吁了一口气,翻身躺平,然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好倒是好点了。——怎么,睡不着?”
……陛下您刚才是装睡呢还是装睡呢还是装睡呢?
这句话在凌玉城舌尖滚了七八遍,到底还是默默地吞了回去。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灼灼的热度,沁入后背的体温,也提醒着那一刻紧密到几乎没有间隙的拥抱。然而,最是让他惊心的是,靠在元绍怀里的时候,虽是尴尬、虽是烦躁,他却没有半点厌恶的感觉……
有些事,元绍不提,他也还是装糊涂比较好吧。捅破了窗户纸,对元绍没好处,对他自己更没好处!
“醒了,就睡不着了。”他淡定地起身披衣,一边把胳膊往袖子里塞,一边回答。“多谢陛下关怀。”
并头而卧实在是个不太适合君臣奏对的姿势,元绍还躺着,他已经坐起来了,就更加不合适了。凌玉城就只好把身子偏了一偏,尽量正面对着元绍,正好塞另外一只袖子的时候胳膊不会从元绍头脸上方经过——就这样,在主君面前不低头是为不敬,低头……你坐着他躺着,低头也是在俯视他好不好!
不得已,只好把口气放得轻松自然一点:“天天都是这时候起身,想睡懒觉,都没这个福气了。——再说,想想之前耽误掉的这么多公务,臣就恨不得根本用不着睡觉,好把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活儿。”
“……”这样看着他真别扭……元绍不免也跟着起身。说起来都是因为小十一的那场病,一个多月的时间,凌玉城全副心思都扑在弟子身上,连青州的事务都托给了下属们共同处分,根本无暇旁顾。至于国家政务,咳咳……
“说起来,收容殉难将士孤儿的武堂已经建好了,钱粮器械也即将调拨到位。倒是主事人选,你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
说到正事,凌玉城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一边快手快脚的整装束带,把全身上下收拾得紧称利落,一边侃侃而谈。这件事他早有腹案,也和元绍讨论过不止一次,只是后来他实在没心思才耽搁了去。此时元绍再一次问起,自然回答得流畅之极。
这一聊就聊到了早朝即将开始。一起视朝完毕,两个人就开始各忙各的,元绍审阅奏表,接见大臣,当中还抽空和小儿子一起吃了个午饭;凌玉城**脆出了城,照常操演玄甲卫。操练之余,青州积攒下来的事务也要他多看一眼了。
又是一年秋收毕。工部之所以被称为冬官,就是因为不论沟渠水利还是道路城防,都得赶在秋收完毕之后的几个月内进行。一则农闲,二则有了秋粮入仓之后的赋税做底气,地方官心里才有数,哪些活应该加紧做,哪些活不妨暂时放一放不是?
自然,细碎的事务不用凌玉城**手,可青州这一冬的整体规划,他不盖印批复,半块砖都甭想垒上去。小十一病好之后的这几天,凌玉城就差没日没夜地扑在这上面了。
嗯……该不该请求巡视青州一段时间呢?今年他还没回去过呢。只是回封地的话,把小十一放在宫里他不放心,一定要带走的话,又太着相了……
直到和元绍坐回一张桌子上,晚饭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凌玉城看着小家伙无忧无虑的笑脸,仍然没有打定主意。
他这样有些心不在焉的态度,连元绍都看出来了。等吃完饭,小十一告退回去,元绍看着凌玉城投向门口久久不曾收回的目光,忽然促狭心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凌玉城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本能地抬起手,用力拍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愣在了那里。
元绍低头看看,手背上几道指痕,肉眼可及地红了一片。而凌玉城瞪着元绍手背上那片缓缓浮起的红痕,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的杰作--自己居然会拍在主君手上!只呆了一呆,他便慌不迭地笔直站了起来:
“臣--”
“坐下、坐下。”不等他说出第二个字,元绍已经回神,手掌在凌玉城肩头一捺,把他按得原样坐了回去。掌下触及的肩背紧紧地绷着,元绍刚拍了一下,凌玉城又中箭也似地窜了起来:
“臣去拿药膏!”
“……”其实这种程度的“伤”根本用不着药膏的好吗?
话虽如此,看凌玉城头也不回地奔进卧室,元绍还是没有开口阻止。凌玉城送上门要为他抹药那是多好的事儿,往外推,他傻了么?
这一等就是半天。元绍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头扭到了背后,凌玉城才拿了个青花瓷罐子,低着头,一步一蹭地走了回来。旋开瓷罐的盖子,凌玉城一只手用罐里的扁平瓷勺沾了点药膏,另一只手拉起元绍的手,轻轻向他手背上抹了一层,而后小心翼翼地揉开。覆着薄茧,有些粗砺的指腹摩过细嫩光洁的手背肌肤,力道却很轻柔,仿佛是害怕碰痛他的伤处似的,一阵阵微微的麻痒直直搔入心底。
“你……”
“陛下稍待,片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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