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彩虹》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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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走了,而且走得很安详。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对人生有留下任何的遗憾。

    她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把我的灵魂也一起带走了,遗留下满满的悔恨在这身躯壳里。

    我抱着妈妈,哭了好久好久。

    我好恨。恨自己如果早一点将真正的身份告诉妈妈的话,我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证明给她看,我就是货真价实的杨雨乐,也是她辛苦怀胎十个月生下的孩子。

    回到家里,我走进妈妈的房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好多张妈妈跟杜怀谦先生的合照,照片里的妈妈笑得好开心,那个时候,病魔应该还没有缠上她。

    我好嫉妒。

    我嫉妒这十几年来,他独自拥有妈妈对他的爱。在妈妈带着他四处拍照的时候,我可能正在育幼院的秘密基地里一面哭泣,一面想着我的家人什幺时候要来接我回家。

    我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否则,被这些悔恨和嫉妒逼疯也是迟早的事。

    我好希望小虹可以在我身边,但我是绝对不可以和她说的。如果这个时候听到她的声音,只怕我会忍不住把发生意外之后的遭遇一口气告诉她。到时候我不仅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她的身边,甚至还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除了小虹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听我说话。

    我和杜怀谦先生的朋友们根本不熟,而真正的我──杨雨乐的朋友更是完全不认识他,更加不可能去找他们。

    我好痛苦。在复活之前,我完全没有想过这条路走起来竟然是这幺煎熬,在妈妈过世之后,我生存的唯一目的,就只剩下小虹了。但我却没办法和她分享我的一切。

    这天,我睡了好久好久。流着眼泪醒来的次数多到我数不清,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却不愿张开眼睛面对世界。手机的铃声响了几次,其中一通是小虹打来的,另外几通则是一个没看过的号码。

    我认得这个号码,前一天晚上我才看过。而且,那通电话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一生。

    到了隔天傍晚,我才终于走下床,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我却什幺也吃不下,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什幺事情也不想做。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一幕又一幕妈妈昨天晚上过世前的画面。

    看着手机萤幕上小虹的号码,我好想打给她,真的好想,却又怕自己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疑问──

    我明明和妈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为什幺我没有像爱德华所说的那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对我而言,这样的结果,或许还好过现在这样行尸走肉也说不定。

    这时,我的眼角余光瞄到了客厅角落,有一个在我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见过,却再也没有想起的东西。

    一颗篮球。

    虽然它看起来已经有些旧旧的,但表皮还没有磨平,球身也没有变形。只要把气打满,应该还算堪用。

    我在门口的杂物堆中找到一个打气筒,将球的气给打满。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摸起来的感觉相当不错。

    我来到了近的篮球场,这个球场晚上会开灯,所以常有不少的人聚集在这里打球,其中一个框的人比较少,也没有在打三对三,正好适合让久没运动的我重新习惯每一个动作。

    上一次打篮球,是我还在天堂的时候。两个月过去,再加上换了一副身体,我就连比较近的投篮都显得瘪手瘪脚,也许是一整天没吃东西的关係,没一会儿就感到四肢无力。

    儘管如此,我还是不停地投球,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其他人一个一个离开了,最后终于连球场的灯也熄灭,整个球场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投篮。

    我在其中一个全场不断来回冲刺,把球放进篮框后,再运着球跑到对面的篮框上篮。几次下来,我的体力逐渐不堪负荷,双腿也有些发软,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唯有这样,我才能停止所有不好的念头。

    仅存的体力终于在我跑到第十趟的时候透支,强烈的晕眩感让我连球都没有办法好好拿着,我往场边的贩卖机投下零钱,这已经是我今天喝掉的第三瓶水。

    我坐在球场边喘着大气,流汗的畅快感让我的心情得到了短暂的舒缓,却没有持续太久。当我稍微静下来一些,複杂的情绪,时不时地又涌上心头。

    我拍了拍脸颊,再一次站起身,企图再一次用剧烈的运动来麻醉自己,逃离所有的负面情绪。

    在我还没有开始运球前,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的球场,却从另一边传来了运球的声音,声音的节奏十分规律,而且正慢慢向我靠近。

    「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喔。」黑暗中出现的,是一张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的脸孔。

    「好久不见啊,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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